等这事的狂流过?去已经是两天后了,关于姜之年和艾滋的讨论慢慢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突然警觉的牛角尖们在网上的迷惑发言。
那几个营销号被告了?,背后下手的却不是夏至,而是宁之汌。
宁之汌一回来就公开发表言论支持姜之年,并用生命为姜之年做担保,当时网友们只顾着?找寻真相讨伐黑粉,如今回过?头来一个个眼冒金星,被过期但不变质的糖砸得飘飘欲仙。
但平时咯咯咯鸡叫得最响的牛角尖们却一反常态,拉起横幅站到了对立面。
路人:“我觉得这是真爱!双之星就是最吊的!”
牛角尖:“不不不不不,你觉得错了?,这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路人:“你遭受流言蜚语,我用生命为你筑起一道?围墙,妈的,kswlkswl!”
牛角尖:“筑个p的围墙,别嗑了?朋友,他俩是假的!”
路人:“虽然我不嗑双之星,但我相信这份被宇宙引力场容纳的爱情最终会走向美好的终点。”
牛角尖:“……假的,假的……”
牛角尖一扭头就回超话?哭:“呜呜呜,他们是真的!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违背内心深处的坚定信念呜呜呜……”
我的西皮是青梅竹马:“唉,没办法,年年和汌哥的cp很招眼,如今又刚经过一场浩劫,两位正主只需要安安心心谈恋爱就好,我们是半点都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不能成为下一个被拿起来攻击他俩的刀!”
超话?管理员出来安抚情绪,其实大多数cp粉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哪家cp火了之后不是藏着掖着?生怕遭受非议的?牛角尖们懂,只是习惯性回超话?哭一哭而已。
——想着要是宁之汌无?意点进来的话?会明白她们的苦衷她们的欲言又止她们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说着说着又开始做梦了,牛角尖哈哈一笑,心说汌哥这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来逛超话?呢!
她们在外面征战四?方告诉每一个企图探究真相的人:双之星是假的!锁生锈了?扣不上去!
回超话?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分享刚剪辑完的视频或圈里太太新发表的作品,一扫“沙场”上凌厉的形象,啊啊啊地叫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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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之汌百无聊赖地翻着?某个超话?页面,时不时顺手点一下赞转发一下,旁边的麦麦无?意间瞥到了,吓得深吸一口气:“汌哥!你在逛cp超话??!”
“……”宁之汌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一抖,颇为无语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石苓这两天去带新人了?,叮嘱麦麦看好宁之汌,麦麦一思忖,伸过脑袋看清他手机上的内容后,脑子一懵,连忙摁住他点赞的手。
“……汌,汌哥……你刚刚,在点赞啊?”
宁之汌狐疑地移开她的手,长按保存了?一张图片,“是啊。”然后在微博下评论了一个爱心。
麦麦“啊”了?一声,看起来呆呆的,被石苓锻炼出来的习惯迫使她毫无知觉地拿出手机去翻宁之汌的微博,看到上面并没有点赞记录,网上也风平浪静的。
她想起来宁之汌好像是有个小号来着……果然,当她查看那个小号时就看见了?几十个点赞记录……
图片是双之星一个太太画的,长着小卷毛穿着粉色睡衣的姜之年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也不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脖子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困得厉害的样子;上身裸露的宁之汌站在姜之年身后抱着他,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脑袋,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宁之汌又打开看了?一眼,叹着气把手机丢到了抽屉里,看着?玻璃窗外被雨雾笼罩的城市。
上海的冬天总是雾蒙蒙的,雨偶尔停下来,风却刮得更猛了?,这几天又下着?雨,细密冰凉的雨滴被风卷到四处,连角落被瓦片遮蔽的地方都不放过。
“嗡——嗡——”
他又把刚放下的手机拿过来。
“妈,怎么了??”
韩惠绵是个地道的上海女人,声音大大咧咧中又不失细腻,她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轻轻拈起水渍里的书本,语气很是抱歉:“宝贝儿啊……”
韩编剧每次闯了祸都这么叫他,宁之汌都习惯了,靠着?椅背悠闲地转了?一圈,戏谑地问她:“说吧,您这次是把我的衣服弄坏了还是把我的香水弄翻了?”
“啊,都不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韩惠绵干脆招了?:“汌儿啊,前几天不是大晴天吗?妈妈想着给你房间开窗通通风,然后我就给忘了?……今天推开门一看……那什么,书啊本子啊什么的全打湿了……”
修长的腿往地上一放,止住了?旋转座椅的惯性,他直起身,脸色骤然冷下去,声音平稳,“妈,你别动我的东西,我马上就回来。”
他没听到麦麦在后面说等等她,一个人拿着钥匙跑下楼,去地下车库开走了车,开到一半车突然熄火了。
“……”
外面雨不算大,他把这俩价值两百多万的车抛在路边,踩着满地的雨水往家跑。
他的房间里有太多值得珍视的东西,大到一面贴满照片的墙,小到一张写着?公式的草稿纸。
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最舍不得的回忆。
宁之汌花了十几分钟跑完了?这段雨中朦胧且凄凉的路,到家时全身湿透了,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衬衣和西裤,地板上一滴一滴落着泥土味的雨水。
韩惠绵正坐在客厅思考对策,他儿子虽然不住家里了?,但平时把房间当成秘密基地一样,谁想进都不让,这次她无?意间闯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天知道她打开门看到遍地狼藉的时候有多自责。
玄关处传来响声,她急忙站起来,看到宁之汌这副样子,一时失语。宁之汌却丝毫不觉,一进门就往楼上跑。
他从小喜欢晒太阳,房间里有很多窗户,为了照顾到一年四季的日照需求,三面都有玻璃窗,韩惠绵当时打开了?两扇窗,但外面风太大了?,夹杂着?雨水混了进来,将他书桌上的纸张吹得遍地都是,又被濡湿,草稿纸上那个熟悉的字迹已经晕色。
宁之汌只看了?书桌一眼,迅速踱步跑到书桌旁边,翻出了最下层抽屉里那个木盒子,盒子外面已经有潮意了,他缓缓合下眼睑,手指微微颤抖地开了?锁,慢慢打开。
里面的信件也潮了些许,但幸好不严重,每封信字迹都还很清晰。
韩惠绵忐忑不安地在客厅乱转。
宁之汌打小就不依赖他们,他们生下宁渝后又为了?扩展业务带着?宁渝去国外待了?几年,只偶尔回来几次,错过?了?宁之汌懵懂青涩的青春期,自然无法成为他心里毫无芥蒂的倾诉者。
韩惠绵对宁之汌有些愧疚,宁之汌对他们却从来没抱怨过。
“唉……”她一口气还没叹完,余光看见宁之汌抱着一个盒子下来了,急忙跑过?去,“对不起啊宝贝儿,妈妈真不是故意的,下次绝对长脑子……”
宁之汌扯开嘴角冲她清浅一笑,被雨水冲刷过的脸异常苍白,“没事的妈,没多大事……我先回去了。”
韩惠绵在他走后又悄悄打开房间门看了?一眼,想帮儿子收拾一下。她刚才只顾着?懊悔,没怎么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摆设,原本在墙上遮住的布被吹到地上,韩惠绵此刻看着?满墙的照片,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是被惊到了。
这些照片,全是偷拍,穿着校服的姜之年笑着?的样子、难过的样子、羞涩的样子、生闷气的样子……每一张都是宁汌少年心事的承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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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之年在窗边站了?很久,手掌紧紧抓着?窗帘,垂着?脑袋犹豫,最后还是轻轻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就这么一点点,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心理,他已经决定和宁之汌分手,眼睛却又忍不住去追随这个人的身影,他很矛盾,心中天人交战,每一个持方都有一个鲜明且坚定的论点,将他这个人撕成了?碎片。
往常那片空地今天晚上却没有人,车也看不到踪迹。
姜之年又把窗帘放下了?。
他是前天才知道的。
夏月清能瞒得住,夏尤清却是个无?脑且嘴快的,那天吃着?饭突然来一句“我们家附近最近老是停着?辆车,诡异得很”……
姜之年那天晚上透过一厘米的窗帘空隙看到了不远处的车,还有站在车旁沉思的人。
这人今天怎么没来呢……
他坐回床上,抱着白色柔软的抱枕,静静听着外面的雨声。
今天雨下得这么久,气温骤降,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多穿衣服……
想什么呢?
姜之年躺回床上,抱枕随意放到一边,双手搭在脑后,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人造星辰,不知不觉瞳孔又开始涣散。
“姜少爷,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已经十点了,姜之年轻手轻脚地下楼,本不想引起注意,却不料被一个保姆阿姨看见了?。
他一边换鞋一边笑着?回应:“阿姨,我回去拿个东西,带了钥匙的,晚上不用帮我留门。”
阿姨点点头,看着?他脚步迅捷地溜了?出去,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但主人家的话?不容置喙,她没多想,擦完桌子也回去睡了。
姜之年的确是回去拿东西的,他突然想到了一节曲,一摸枕头却发现电脑没带来。
是的,他就是回去拿东西的,姜之年想着,他拿了电脑就走,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他拧开锁进门,房子里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闻着全是霉气和湿气,窗帘也被拉得严实,外面的热闹的霓虹被残忍地拒之门外。
灯开了?,姜之年看了?一眼没人的客厅,心里好似沉了?沉,他撇下眼皮,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一片黑暗,一种奇异的心痛和颤意席卷而来,他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睡在床上,怀里抱着他的被子,双目紧闭,眼皮颤抖,满脸密布着?汗水,看起来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死去。
嘴角却带着?宠溺的微笑,声音喃喃:“姜之年,你答应了?,不要离开了?,别走了?……”
身体的自主权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了?,姜之年站在门口不动,眼泪就像宁之汌额头上蒸发了又迅速滚落的汗水一样,一颗接着一颗。
“宁汌……”他艰难地走到床边,慢慢跪在地毯上,平视着?这个男人,一年四季冰凉的手指探在滚烫的额头上,被烫得心惊。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给司机打电话……”
他哽咽着去摸手机,手腕却被抓住了,他抬头,宁之汌没睁眼,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存在,手上的力气不大,但足以禁锢住一个前半生都在四处奔波的人。
“姜之年,我快要死了……
“我死了你会哭吗?
“还是不要哭了,你哭起来要命……”
姜之年伸手去碰他,心脏疼得呼吸之间都像被钢丝扎住一样。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永远待在你身边……”
宁之汌小声呢喃,烫人的气息在一瞬间烧毁了?姜之年自以为是的理智和分寸。
姜之年泣不成声。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宁之汌那么好……喉咙又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手腕上能很直观又清晰地感受到灼人的热度,他怕宁之汌烧坏了,勉强平复心神,挣扎了几下才把急救电话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