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前车之鉴

宁之?汌这一去便在西藏待了二?十天,起初他还每天数着日子,在日历上搞了个半个月——十四天的倒计时,倒计时快结束时发现他的剧本只有两场戏没拍,但需要等剧组安排的时候他就知道日历派不上用场了……

这是一部仙侠奇缘的片子,宁之?汌来客串的是雪山之?巅的一位仙君,来无影去无踪,江湖上无人不知却无人见过,也只在剧情转折处出现一次。但就是这一次,需要分?成五六场戏,拍摄无数个镜头。

段导就是个这么?磨磨唧唧的性子,为了艺术能自己烧钱转场拍摄,也会为了一个镜头磨好几天,宁之?汌佩服他,同时也第一次生出了想把段导从雪山上踢下去的冲动……

虽然是因为演技不?精又哭哭啼啼的男二才导致他的戏份延迟拍摄,但本来是去催段导别磨叽快点拍的宁之?汌被段导摁在椅子上,美其名曰让他来传授演技,实则研究演艺圈门槛有?多低时,他还是忍不?住黑脸了,木着脸坐在男二和女二面前给他们拆分?讲解剧本。

等他第五次凝聚心神调整情绪跟男二演示什么?叫“一眼万年”男二还是做出了“我辣你眼”的感觉后他终于一拍桌子走了,跑去把正在监督男女主对戏的段导抓回来,表示自己学艺不精有心无力,实在教不?了这位闪亮的未来之星。

段导一挑眉,满脸写着“你也有?今天”,宁之?汌投降了,从那天之?后就再也不?提要赶紧拍完他的戏份回家的事了。

不?过他是真好奇,段导选演员的标准很高,是怎么把这位演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男二招来的?吃饭的时候看着男二坐在一边呼哧呼哧往嘴里塞东西,他忍不?住问段导,段导也看了男二一眼,顿时觉得脑壳痛,捂着嘴往旁边一歪,小声解释:“没办法,投资商硬塞来的……”

哟嚯?稀奇啊这真是!一向不?为资本折腰的段导居然有一天被逼到了这种田地……宁之?汌生怕段导发作起来朝他吐吐沫星子,忍住没敢笑,清清嗓子问段导:“哪个投资商这么?大面子?”

段导一叹气,愁得饭都吃不?下了,两眼一闭,“纯度啊……”

纯度是晏纯家的企业,主要涉及食品生产销售,矿泉水是其中一条产业线,此外还生产副食品,民以食为天,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好好地吃顿热饭成了都市打工人们的奢望,纯度的副食品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市值也越发高涨。

总的一句话就是,纯度很有?钱,是段导这样的烧钱大户拒绝不?起的。

宁之?汌心说怪不得呢原来是晏叔塞进来的人啊,他又瞧了男二一眼,发现这人眉眼和晏纯长得有?几分?相像。

这不?会是他晏叔的私生子吧……

不?对啊晏纯不是喜欢男的吗?哪来的私生子?

晏纯是个同性恋这事在商圈不?是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也有?人想通过歪门邪道拉拢晏纯,没人成功过。换而言之?,他们都知道晏纯喜欢男人,却从来没在晏纯身边看到过任何一个亲密的人。

宁之?汌喝着苦涩清凉的青稞酒,突然笑了笑,这不?就像他前?几年的状况吗?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初恋,却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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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发生后的那几天有两个代言来找姜之?年解约了,江昊没挽留,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下就签了字把人打发走了,剩下那些代言除了纯度矿泉水和铁打不?动的LIN家外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思虑再三后还是没找上门来解约,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事情澄清后姜之?年拍了那个公益广告,本来就是个身家清白的人,如今是比谁都白,没解约的合作方舒了口气暗道幸好,那两个解了约的倒是屁颠屁颠跑回来求重新合作了,还在姜之?年的微博下发一些暗戳戳的评论。

江昊嘴角一勾,发了条微博回复他们:“好马不?吃回头草,爷爷不理墙头草。”

粉丝砸吧砸吧一寻思就看懂了,哈哈哈地笑了一大片,还积极地给一脸懵逼的路人解释,路人听完也笑了,又问小姜人:“这微博是姜之?年发的吗?”

小姜人:“当然不是!年年说不出这种话,这一看就是经纪人发的。”

路人疑惑:“姜之?年的微博是经纪人在管吗?那粉丝说的话他岂不?是都看不?到?”

小姜人沉默片刻,回复:“这样其实挺好的,追星不?就是追的一种感觉吗?一种崇拜和热爱星辰的感觉。我们喜欢年年,想跟他说很多好听的话,也想让他看到,但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善意,作为粉丝我们也希望他能远离这些喧嚣,只在自己的净土里无忧无虑就好。”

星星不?需要掉到地上来,星星只需要尽情地在天上发光就好了,这是小姜人们经历了那一系列事情后的想法。

路人感动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但是这样好有?距离感啊,摸不到碰不?着,你们看着他,他却看不?到你们。”

小姜人们怀疑这是个披皮黑,不?过拿不出证据,更何况这人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他们知道粉丝与偶像之间的距离,知道两方都应该在各自的世界里绽放光芒,但他们一直仰望天空,自然也希望能得到天空的垂怜。

……

那俩品牌官号看懂了江昊的话,羞红了脸,赶紧删评跑路了,小姜人们很有?分?寸,也不?会摸去官号下面冷嘲热讽,不?过那两天的广场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讨论,基本都是路人发言,路人说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搞得这俩官号那段时间发宣传都胆战心惊的。

江昊发完微博才意识到这不?是工作室的账号,这是姜之?年的……

删了也来不及了,干脆就这样,反正粉丝能看得出来不是正主发的就行了,他盯了一会儿舆论,没看到对姜之?年有害的言论,放心地把手机放下了。

然后主动把这个月的工资扣了。怪他手贱,还好没酿成大错,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唉。

江昊自责了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食堂的碗打翻了,听着稀稀拉拉的声音,终于把罪名推卸掉了。

怪晏纯。晏纯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天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说晚安,腻歪死了,吓得他好几天没睡好,白日里精神恍惚的,吃个饭都在打瞌睡,走个路都能闭着眼撞食堂阿姨身上去……

所以切错号这事不?能怪他,对,怪不了他,要怪就得怪晏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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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见过宁之?汌后姜之?年晚上奇异地睡得着觉了,虽然总是在做噩梦,但终归是睡得着了,好过睁着眼睛与黑暗对视。

每天晚上宁之?汌都要打个电话过来,很多次姜之?年都是伴着他的呼吸声睡着的,睡得很安稳,后半夜才会开始做噩梦。

他这天中午晒太阳的时候想明白了,因为后半夜宁之?汌挂了电话。

太阳光很刺眼,冬天的太阳一般都是朦胧的,像蒙上了几层保鲜膜一样,很少像今天这样,能直接穿透云层,没有障碍地洒在地面上。

姜之?年皮肤比较敏感,他喜欢太阳,不?喜欢晒太阳,今天只是突然来了兴趣,搬了把椅子躺在阳台,躺在满地的暖光里。

手机响了,姜之?年没睁眼,摸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

“年年。”

“哥?”姜之?年赫然睁开眼坐了起来,“怎么了?”

姜随的声音低沉平稳,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即使已经刻意柔和了听起来依然很严肃。

他说:“刘医生明天到上海。”

姜随跟姜之?年说话就是这样。他最开始认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尝试过冷漠对待,后来夏媛死了,姜之?年遭遇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厄运,那之后他有?段时间跟姜之?年说话都拿出了生意场上的斟酌能力,刘医生给姜之?年诊断后说姜之?年心思敏感,就算你委婉地说话在他耳中都和直言不?讳差不?多,建议他跟这位病人说话不?要藏着掖着,最好直说。

姜之?年沉默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出青色的血管,盯着阳台的地上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玻璃花盆,眼眉低垂,片刻后哑着声音说了声“好”。

又怕姜随没听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我会配合医生的。”

姜随对他说的“配合”二?字存疑。姜之?年那年自杀伤愈后被转往心理诊所,刚开始不?接受心理医生的诊治,即使愿意见心理医生,做了那些抑郁测试,结果都是“没有抑郁倾向”。

后来刘医生经常和他聊天,慢慢地他才接受了,经过测试题和脑部仪器的检测,诊断出来是重度抑郁。

姜随不怕姜之?年不配合,而是怕他隐瞒。

“对了,念白最近好了很多,两个月后要过年了,我说要带她回来看你,她很高兴,兴奋到现在还没睡着。”姜随站在走廊,听着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和笑声,有?些无奈。

“哥,我想跟念白说几句话。”

姜随推开门,房间里的笑声瞬间消失,小姑娘立马捂住被子假睡,听到姜随说姜之?年让她接电话又高兴地跳了起来,红着小脸接过手机。

“年……叔叔!爸爸说过年的时候带我回来,我好高兴啊!”姜念白被姜随一盯,立马改口。

两个不?被上帝眷顾但受凡人宠爱的天使聊了一会儿天,多半都是姜念白在说话,姜之?年笑着听她说隔壁病房那个漂亮姐姐,或者说她画的画册,每一页都是他们一家四口。

一家四口,包括她、姜随、姜之?年,还有?她的妈妈。

姜念白的妈妈叫白烟云,很温柔内敛,但第一眼见到姜随就变了个人,发誓要嫁给他,用了很多法子,甚至不惜下药怀上了孩子,终于如愿嫁给了姜随,但是生下姜念白就去世了。

白烟云生前?不?被姜随所爱,死了姜随才发觉爱已入骨,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在手术室哭得撕心裂肺。

葬礼结束后姜随变成了那个在商场里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姜随,只是每年都要带着姜念白去城郊的墓地看望白烟云,并告诉姜念白,这是他的妻子,她的母亲,是个美丽且皎洁的女人。

姜之?年和姜念白聊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劝着姜念白睡下了,姜念白很听他的话,主动把手机还给了姜随,给爸爸和叔叔说了晚安,乖乖缩回了被窝。

姜随给她盖好被子,关上了房门,又和姜之?年说了会儿话,最后似乎是犹豫很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不?要顾虑太多,只要心里是喜欢的,就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轻言放弃……

“不?要和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恍然觉得刻骨铭心。”

姜之?年那天晚上想了很久,依旧在宁之?汌的呼吸声中睡熟了,没再做噩梦。

最后在梦里接受了宁之?汌笑着递过来的婚戒。

作者有话要说:宁之汌!看到没?我们年年想结婚了!你他妈快给妈妈支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