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人造太阳

“年年?”韩惠绵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心下疑惑,但非常注重维护小辈隐私空间的她还是在客厅坐了?会儿,调侃了姜之年前脚刚走后脚就恢复原状的宁渝几句。

宁渝不太服气,这哪是她没出息啊,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个正常人看?到姜之年会心如止水,这要不是她嫂子她就该去追人家了!

韩惠绵“嘶”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还是个初中生,说什么呢?这话可别让你哥听到了,不然你妈我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宁渝做了个鬼脸,又看?了看?半闭着的房间门,“年年怎么还没出来啊?难道是在换衣服吗?”

“不知道啊……”韩惠绵眼皮跳得厉害,又等了两分钟,想到最近发生那些糟心事,直觉不好,蹙着眉头把杯子放回桌面,站了起来,“我还是去看?看?吧。”

里面没开灯,冬日的阳光从玻璃窗倾泻而下,在静谧的屋子里染了?层光华,姜之年坐在阳光里,身上笼罩了耀眼的光芒,从背后看起来宛如?个正在施法回家的天使。

除了被阳光照射的那一小片,其他地方都十分冷清,空中浮动的灰尘如同深海里徘徊的未知生物,整体气氛浓重又伤情。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韩惠绵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哽咽了?声,很?快回应:“伯母,我在找东西,马上就出来。”

“哦,好。”韩惠绵心有?疑虑又不便多言,“你不用着急,我和?小渝会自便的。”

“妈妈,年年怎么了?”她一坐下宁渝就凑过来问她。

“在找东西。”韩惠绵看着茶几上的桔梗花图案,“他说马上就出来了。”

“哦。”宁渝?听到“马上”,立马坐回去了,直起背乖乖巧巧的,小口小口抿着枸杞茶,?颗红润饱满的枸杞被她喝到嘴里了,拿纸巾包着吐了出来。

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优雅。

韩惠绵都看愣了,这孩子平时不都直接吐杯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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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之年把信件放回原处,去洗手间敷了?下眼睛,他皮肤太敏感,敷了好几分钟还是这样。

视线逐渐下移,瞳孔开始涣散,他看?着洗手台上的情侣牙刷,眼角又泛出泪来。

……世界很?大,但总会有?那么?个位置,是姜之年的所?在地。

他拧了湿毛巾往眼睛上按,勉强止住了决堤趋势的眼泪,听到韩惠绵敲门的声音,连忙答应了?声,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发出了哭腔,只希望韩惠绵没听清。

他捧了些凉水浇在脸上,脸被冷水冻得红岑岑的,倒是显得红通通的眼睛没那么突出了。

“抱歉,我在找一件品牌寄来的衣服,过两天可能会需要,所?以耽误了时间……”

没人在意有没有被忽视,母女俩看?了他好一会儿,异口同声:“年年你脸怎么这么红?”

等他走近了坐下来宁渝看?清他脸上的水珠,“嫂嫂你刚刚用冷水洗脸了吗?”

“嗯,昨晚没睡好,清醒?下。”

韩惠绵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喝着茶,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哪有洗个脸把眼睛都洗红了的?还是那种不正常的红。

韩惠绵看得清,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问话才能问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宁之汌透个底,顺便问问她儿子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她在茶几底下拿出手机,数据网络刚打开,正想点进微信,隔壁的微博就给她推送了新热点。

[西藏xx雪山发生雪崩,具体伤亡还在调查中,据悉今天有?个知名剧组在此地拍戏,本台记者尝试过与其沟通联系,但目前?直没得到消息……]

好多路人在追问那个剧组是哪个?会不会是段导那个?

宁之汌去客串的事被掩得紧,除了几个亲友和?剧组的人外就没人知道。

韩惠绵暗道?声假新闻,看?了?眼就划开了,然后敲了敲宁之汌的对话框。

宁渝坐立难安,装淑女对她而言太难了,她就是个老大爷的命,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没一会儿背就佝偻下去了,双手趴在茶几上,看?了看?她妈,心说妈妈怎么还不说话啊我不敢跟年年搭话啊!

姜之年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姑嫂俩相视无言,姜之年在想事情,眼睛眨也不眨,眼神空洞呆滞,手上拿着的茶水都凉了也没入腹。

韩惠绵也没多叨扰,喝完两杯茶就带着依依不舍的宁渝走人了,宁渝走前?步三回头,走到电梯口又折返来抱了抱姜之年。

“嫂嫂要是我哥欺负你你?定要跟我们说!”

姜之年看着冲过来抱了?下又慌里慌张逃走的背影,笑了?声,跟电梯里无奈的韩惠绵说再见,然后看向宁渝,笑得温柔,“小渝再见。”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宁渝的脸都红透了,和?深秋里被霜打过的柿子差不多……

姜之年在门口站了很?久,笑意被走廊的冷空气吹散,靠着墙沉默不语,然后回了屋,把门关上了。

他把信件,包括那封遗书倒出来堆在床上,又?封?封地看,看?得很?认真,?字?句,似乎想把字里行间的所?有?绝望印进脑子里。

就像姜之年不是生来就伤悲一样,宁之汌也不是天生的太阳。

这颗只属于姜之年的太阳,在没有?姜之年的时候如同低电量模式的红矮星,只在他面前藏住绝望和?消弥,在他再次出现时重生为热情,给他最真挚的光和?热。

宁之汌把信当日记写,本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那一年却偏偏写了几十?封,虽然都简短得让语文老师想骂人,但却让姜之年看得想将它们塞进心窝去,心动又心痛。

姜之年找出一支笔,在那封遗书的背面写了?段话,然后把它折起来放进宁之汌没有署名的那个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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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按约定的来说宁之汌应该已经杀青了,是要给姜之年打电话的,可是一直到五点多还没动静。

姜之年继续等,想着宁之汌可能是拍戏延误了或者正在赶机的路上,没时间打电话也不?定。

等他捱不住了等不了了打电话过去时却显示无法接通。

姜之年焦躁不安,那种慌乱感又浮上心头,他拧了拧紧蹙的眉心。对面沙发上边赶期末论文边划水吃瓜的夏尤清看?到了?条热搜,歪着脑袋思考片刻,觉得奇怪,就问他:“年年,宁之汌在哪里拍戏啊?”

他报了个地名。

夏尤清手里的瓜掉到了地上,像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姜之年随意看了他?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夏尤清咽口水。

“你看?到什么了?”姜之年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夏尤清急忙说没什么,然后按住了手机,脸色灰白,“真没什么。”

他越这么说姜之年就越好奇,拿出手机翻看?了几眼,没看到什么和?宁之汌有?关的八卦新闻,又奇怪地看着他,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想,“把手机给我。”

夏尤清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乖乖递了过去,“年年你先答应我不要着急不要冲动……”

话音未落。

姜之年看清那则消息后只呆愣了?秒,而后站起来拿了手机就往外?面跑。

“……”夏尤清怔了好几秒,看?着人跑出门了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追,“年年!”

他?出门就摔了个狗吃屎,疼得龇牙咧嘴,想叫大门口正在浇水的园丁叔叔拦住姜之年,又?时吼不出声来,眼睁睁看?着姜之年跑出了院子。

姜之年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机场,机场人多到踩脚,他浑浑噩噩地挤开?个又一个人,排队到他时他买了?张到拉萨的票,然后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发呆。

过?会儿周围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还伴随着闪光灯的声和亮,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海。

从来没有?任何?个明星穿着毛绒绒的睡衣睡裤来机场,脚上还穿着?双白色的毛绒绒的拖鞋,脸上甚至没有?任何遮蔽物,大大方方地把私底下的?面展现给路人看?。

几个小姜人看到姜之年时特别兴奋,看?到他身上的装束和?眼底的茫然时又觉得心闷闷的,赶忙围成?圈挡住他。

“年年你快去贵宾休息室,我们帮你挡着……”

姜之年耳朵嗡嗡的,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句话,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很?快被粉丝护送进了休息室。

粉丝走之前得到了他?句沙哑的“谢谢”和??个疲惫不堪的鞠躬,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多问,但粉丝还是忍不住犯花痴了。

妈呀年年好他妈可爱啊!要是头上戴一个那天那种粉发箍就更合适了!

姜之年没听到她们的心声,沉浸在那则消息里无法自拔。

西藏,雪崩,剧组,没有消息……

这?连串的字眼让他今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跳又陷入或狂躁或冷寂的境地。姜之年不假思索,按照本能的趋势来了机场,带着?颗砰砰跳动的心去了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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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尤清摔的角度很清奇,刚好摔到了肋骨,?说话就疼,吸气呼吸都疼,被保姆阿姨们扶起来去了医院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拉着医生的手就开始大吼大叫:“年年去西藏了!”

医生:“……我看?你肋骨估计没什么毛病。”

夏尤清就顾着说话,见医生不理他他急忙给夏月清打电话,夏月清在公司开会,手机静音,他心里着急,情急之下给霍燕行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是清清吗?”那边传出一个小心翼翼且不确定的声音。

“啊呜!”

医生按了?下他的骨头,夏尤清哀嚎一声,霍燕行的心被提了起来,问他在哪里发生什么了。

夏尤清趴在手臂上缓了缓,虚弱地说:“我没事,我就是想说嘶——”他看?向?脸严肃的医生,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深吸气,“那什么,年年去西藏找宁什么汌了,你快去阻止他!”

霍燕行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夏尤清等医生把手挪开了,刚想问霍燕行是不是没听到。

“你说姜之年去哪儿了?”

“西藏!还要我说几遍啊!他就穿了睡衣,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快去找他啊!!!”

夏尤清肋骨又被按了?下,疼到了脑仁子里,?时间没控制住情绪,心说霍燕行这个傻逼是不是聋的?

“嘟——嘟——”

夏尤清躺回椅子上,和?医生大眼瞪小眼,医生看?他眼泪都疼出来了,叹了叹气,“你肋骨断了两根,我给你接上,会轻点,你?个男孩子怎么哭得比小孩还起劲?”

“……”

医生说得轻巧,断骨接骨这种痛还真是常人受不住的,起码夏尤清就受不住,手术室里哀嚎声能穿透天花板传到楼上的科室去。

夏尤清在麻药起作用的那一刻已经叫累了,睡意朦胧中突然在想,刚才那声音好像是宁之汌的……

不重要了,夏尤清还没想清楚就没知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累了,结膜炎又犯了,最近几天不更了,休息休息,希望大家体谅一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