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
“唉。”
“……”
“唉。”
“……”石苓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了，“你唉唉唉的叫唤什么?呢？”
“想我老公了不行吗？”
宁之?汌从接到石苓电话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焉了，焉了一路了,飞机上恹巴巴地睡觉,下了飞机就一直在石苓耳边哀声叹气。
前面不远处就是剧组订的酒店了，宁之?汌恨不得扭头就走，眯起眼睛又瞅见了站在酒店门口抱着胸等他的叶导,往后看则是剧组请的十几个保镖——这些保镖还会作为群演出现在镜头里。
他在想，如果自己此刻溜的话被逮回来的几率有多大，权衡了一下发现能逃走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毕竟他跑得快。
他淡定地把手里的行李箱递到石苓手里，说“我想去趟厕所”。
石苓嘴角一抽,冷笑道?：“我看你是想趁机逃跑吧？别作了这里到处都是你妈的眼线,你跑不了的。”
“……”宁之?汌虽然想跑，但他发誓他没真的打算跑，毕竟是个签了合同的演员,他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他就是真想上厕所了而已……
叶导嘴里叼了根草，老远就看到他了，招招手让他过去。宁之?汌看到叶导就烦,也不知道这位导演怎么这么?会挑日子，他前脚刚到家准备和姜之?年这样那样，还没付诸行动呢石苓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叶导心血来潮打算开个机，让他在三小时内赶到剧组……
宁之?汌在心里把叶导吐槽了一遍,面上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把行李箱一丢，笑着过去和叶导来了个“友好”的拥抱。
叶导哪能看不到他的狐狸尾巴？两人都端着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嘴脸,热情地交流了一下近况，在旁边那些保镖看来就很其乐融融。
石苓接住了他的行李箱，跟在他后面，听着两个人有些虚假的互相吹捧，笑出了声，结果这俩一心沉浸在博弈的世界里，丝毫没给?她半个眼神。
叶导：“汌子来啦，路上辛苦了吧？半天才来，让我好等啊！”
宁之?汌：“哎哟叶导您不知道啊，路上堵机了，我们坐那辆飞机在天上堵了五个小时，我是千辛万苦来陪您开机的呀！”
叶导：“航线也能堵？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宁之?汌：“是的呢，这不是情人节快到了嘛，约会的情侣到处飘，把天给堵着了……”
叶导：“哦，那什么?，你剧本研究得咋样了？”
本意是想让叶导顺着情人节聊下去然后趁机索要情人节假期的宁之?汌：“……您思维真跳跃。”
叶导哈哈一笑：“过奖过奖啦！”
“……”
即使宁之?汌再不愿再威逼利诱再以死相逼，《城内繁花》的剧本还是没按照他的意愿修改，韩惠绵觉得这是她写过最好的本子，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是最好的，让宁之?汌尊重她的劳动成果和艺术结晶。
亲热戏不光没删，还加了很多强制爱的戏码，韩惠绵受姜之?年那番话的启发，尽可能把悲剧发生前的一切都描绘得美好又露骨，这样才能让前后对比更为明显。
宁之?汌看了最终版本，不可否认就连他这个眼光高于头顶审美自认天下第一的人都觉得韩惠绵写得很好。
但觉得写得好是一码事，他能不能演好又是另一码事。宁之?汌演戏很有天赋，没去表演学院系统地学过，有自己的一套法则，能根据剧本和每个导演的要求不断“塑形”，让自己和角色融为一体。
但是《城内繁花》这个剧本吧……
还好是先拍他的个人戏份，感情线被放到了后面，那个演叶繁的人还没进组，宁之?汌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汌子，过来。”
这天宁之?汌刚下班，哼着歌往酒店走，想着快点回去洗个澡澡然后给他那个没有良心的小天使打个视频电话，一进酒店大厅就被叶导叫住了。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叶导旁边的人，半是疑惑半是懵，“怎么了导演？”
“这是叶繁的扮演者袁览，袁览，这是宁之?汌。”
“宁前辈好！我叫袁览，希望宁前辈以后能多多指教。”
宁之?汌眼神平静地看向袁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叶导，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没等叶导反应，宁之?汌说了个拜拜就溜了。
叶导在后面愁眉苦脸的。
为了找到和叶繁形象相近气质相似的演员，叶导面试了一波又一波人，又去电影学院挑，可是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表演都太过模式化了，演出来都一个样，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效果。叶导又在街头蹲了两个月，依旧没找到一个相貌惊为天人还带着艺术家悲天悯人的忧郁气质的人，他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只能接受了选角导演给?的建议。
这个叫袁览的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有灵气，可就是太有灵气了，像后期加工过的，叶导在他身上看不出那种浑然天成的纯洁，总觉得袁览身上有种过了度的乖巧。但他也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人了，就想带着袁览来见见宁之?汌，想看看两人站一起的气场怎么样。
韩惠绵劝他不要私底下带着袁览去找宁之?汌，不然可能会被打，反正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的。
“……”叶导不信这个邪，袁览一到他就拎着人来打招呼了。
结果见是见了，打是没打，但叶导更愁了，宁之?汌明显不想多和袁览接触，两人就算真开始拍了这气场可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路千城和叶繁两个人，那可是即便互相“捅刀子”，但至死都深爱着对方的人啊，叶导只在宁之?汌眼里看到了冷漠，在袁览身上看到了迷惑，就是没看到可能会产生的那一丁点情分。
苦思冥想两天后叶导终于想明白了，他要找的是两个演员，又不是一对真情侣，能演得出那种效果就好了，两人私底下怎样关他屁事呢！
坐在一旁吃盒饭的副导看到叶导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好奇地问了一句：“您想通什么?了？”
“没什么?。”叶导和蔼地笑着。
等?到下午两人的第一场对手戏开拍仅五分钟就被NG了十次后叶导脸上的笑僵住了，他以为问题会出在新人袁览身上，没想到两人都有问题，作为大满贯影帝的宁之?汌是问题最突出的那一个。
宁之?汌听到导演喊停就连忙退开了，一个拥抱都差点要了他的命了，他觉得胃里在翻滚，有些歉疚地看了看脸色煞白的袁览，真不是他对这个后辈反胃，他是对一切除了姜之?年之外的人都反胃。
尤其是还得在镜头里演出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
宁之?汌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尽力克服了几天才终于进了状态，不过也只是局限于牵手拥抱这种程度的亲热，再进一步，哪怕是亲个脸他都下不去嘴。
叶导已经绝望了。
韩惠绵虽然也着急，但笑得比谁都大声，一直在场外嘲笑：“哈哈哈宁之?汌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当初那个不要脸皮全身赤/裸跑到客厅来找姜之?年抱抱的登徒子是谁？韩惠绵笑得站都站不稳，笑声穿透云霄，在剧组经久不散。
也不能全靠替身，亲热戏太多了，为了画面的美感和张力，不能一接吻就全弄成远景，宁之?汌又真的无能无力，已经萌生出赔钱走人的想法了。
这天他在酒店给?姜之?年打视频，姜之?年那边一接通他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哭诉自己在剧组受到了非人的对待，向姜之?年寻求安慰。
姜之?年刚洗完澡，在擦头发，湿漉漉的小卷毛搭在额头上，宁之?汌是那种屁大点事都要打个电话跟他嘤嘤嘤的人，他想了想，问：“你又在盒饭里吃到头发了？”
宁之?汌一时喉咙像被头发卡住了一样。
姜之?年见他没反应，又猜想：“那就是又被导演骂了？”
骂是被骂了，叶导每天都在骂人，近几天骂得更多，几乎一点就炸，看到宁之?汌就头疼，转头看到韩惠绵在笑，头更疼了，时不时地就要发作一场，阴晴不定的，这几天除了影后崔苑苑外谁都不敢往叶导枪口上撞。
但宁之?汌控制不住往上面撞，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又不能还嘴，因为这真是他自己的问题导致的，找不到借口，而且你越狡辩就会被骂得越惨。
宁之?汌叹气啊，盯着屏幕里漂亮迷人的小天使，突然说：“我明天要和男二拍吻戏了。”
姜之?年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表情平静淡然，“哦。”
“拍完吻戏还有床戏。”宁之?汌死死地盯着姜之?年的眼睛，像说“我明天中午吃米饭”一样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姜之?年手里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他皱了皱眉头，脸色很难看，宁之?汌反而心情不错，等?着姜之?年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这毛巾质量不好，有点儿掉毛。”
宁之?汌看着姜之?年把毛巾捡起来，瞳孔地震，很是受伤，“……没别的了？”
姜之?年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你不想说点别的什么?？”比如我吃醋了你不要和别人卿卿我我这种话。宁之?汌眨眨眼疯狂暗示。
姜之?年想了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模样，“下次不买这家的毛巾了。”
“……”宁之?汌心碎了，趴在床上又开始嘤嘤嘤，“姜之?年你不爱我呜呜呜，我要和别人拍吻戏你都不吃醋……”
姜之?年就这么?看着他假哭，等?他哭累了偷偷抬头想看一眼姜之?年的反应时正好和好整以暇的姜之?年对上眼，宁之?汌唉声叹气，“姜之?年，我不想和别人接吻，我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蛊了……”
“可是这是工作啊。”姜之?年压下心头的焦躁和醋意，装作不在意地开解着他：“你是演员，需要按照剧本来演戏，这很正常，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那你呢？”
“我什么?？”
宁之?汌专注地看着他，很深情又有些忐忑不安，像能透过屏幕把他吸进眼眸里，“你会有心理负担吗？换句话说，你会吃醋吗？姜之?年，我要和别人接吻了，你会难过吗？”
姜之?年张张嘴，被如有实质的眼神盯着，一举一动都被影帝拆解分析，他看了看宁之?汌，目光躲闪地低下头，咬了咬粉嫩柔软的唇，而后一直抿着嘴，也不说话。
但宁之?汌看懂了，也听到了他的回?答。
宁之?汌笑了起来，声音低得像压在地底，里面的愉悦却冲破了土壤，在姜之?年耳边伸出叶片轻轻刮蹭。
他耳朵红得像血，在宁之?汌温情脉脉的注视中挂了电话。
这个晚上两人都没睡好。
姜之?年在介意，那个即将要和宁之?汌拍亲热戏的人长什么?样子，身材如何，性格怎么样，这些都是他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思考的问题。他也是有占有欲的，甚至可能比宁之?汌还要强势，那种挖心挠肝的感觉折磨得他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那样的画面，最后气得爬起来把宁之?汌的衣服丢到地上踩了几脚……
宁之?汌则是，因为气血方刚……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