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组上?上?下下从宁之汌到灯光师到摄影师,全员都就位了，等着叶导发号施令，但?迟迟没听到叶导的声音,众人又不解地看向?他。
叶导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小马扎上坐着了,只见他拿出了一个中年导演不该有的精力和脚力，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冲到角落里把置身事?外的姜之年提溜过来了。
“来来来，本来想分开拍了再剪到一起的,但?我又?觉得你俩还是站在一起更有张力，而且那带子说不定已经泄露了，拿回来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们就看着叶导把一脸茫然的姜之年拎到人群中间，让姜之年补拍一次，两人直接实拍,不搞后期那一套了。
宁之汌笑了,捏捏姜之年懵逼的小脸蛋，“不好意思啊宝贝儿，怪我没放你走,让你离职了还要加班……”
姜之年还是懵的，却下意识摇摇头说没关系。
“导演，加片酬吗？”宁之汌摸着姜之年的脸,问着叶导。
“……”叶导心说这戏你家投资的加不加片酬不是你这位少爷一句话的事?儿吗？叶导大手一挥：“加加加！”
姜之年救急，事?先没有半点儿准备，也可能是夕阳太晒了他脑子中暑了，一开始死活进不去状态，叶导一直喊停,气氛有些紧张，一群人又?只能干着急。
眼见着太阳就快落山了，宁之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当着几十人的面吻住了手足无措的姜之年。
“！！！”画面太美，想看又?不敢多看，大家看个几秒就默契地别开视线了。
吻毕，宁之汌抱住姜之年，“年年，不用把我当成路千城，你也不要做叶繁，你就想着，我在世间坏事做尽十恶不赦，你还念着我，便下凡拯救我……”
宁之汌本人并未做过什么坏事，但?姜之年的确是来拯救他的天使。
姜之年红着脸，本能想否认，但?看着宁之汌认真的、含情脉脉的眼眸，心头一片复杂，他把控好了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好。”
.
路千城把叶繁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买了下来，将最高的那层装修成了卧室，困了累了便回这里睡一会儿。
他恍惚觉得叶繁在这个地方看着他。
这天下午他被噩梦惊醒，在梦里，所有被他杀害的人都伸着血淋淋的双手来找他偿命，只有叶繁，笑着跟他说“我还是喜欢你”，在他抱住叶繁恸哭的那一刻却被穿心的刀刃刺醒了。
“路千城，我恨你。”
叶繁说。
“他恨我……”路千城坐在床上?发愣。
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思维混乱举止怪异，手底下的人知道他每天在做些什么，却不敢劝阻，由着他做，只有阿丁时不时地劝一句。
所以阿丁也死了。
路千城的意识不由自主，双脚慢慢走着，一眨眼便走到了天台上。
风在急速冲击着，衣角唰唰作响，路千城坐到那天叶繁坐着的那个台阶上，拿了瓶红酒在喝。
“叶繁，我又?来打扰你了。”
“你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
“放心，我这次只待几分钟。”
他静默在风中喝着酒，想起了前几天在路上?撞见的一个傻子。
那个傻子十几年前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惨死，然后就痴呆了，靠着救济金活了下来，每天就在街上?乱逛，看到谁都要拿手比枪崩一下，然后哈哈哈地笑着，谁都离他远远的，只有一个退休的警察愿意和他说话。
“唉，你爹做了一辈子好事，怎的到头来什么好都没捞着呢……他经常跟我懊悔说他没保住那个孩子，哪想到却被那个孩子夺了命啊……”
路千城听着风声，耳边回?荡着这段话。
他一杯接着一杯，终于在十分钟内将自己灌醉，趔趔趄趄地想离开，却踩到了一根钢管，摔了一跤。
“好疼啊叶繁，你快帮我吹一下好不好……”
他嘟囔着，又?费尽气力站了起来，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叶繁。
叶繁天真地笑着，路千城心口疼得很，想伸手抱抱他，却扑了空，叶繁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路总，你是不是很难受啊？”叶繁问他。
“是，我好难受，难受得快死了……”路千城一秒都不想错开视线，直直地盯着叶繁的脸。
“唔……”叶繁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那你跟我来，跟我在一起就不难受了呀！”
“好啊。”
路千城被叶繁牵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叶繁调皮地往下看了看，又?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好高的，我当时可害怕了！”
“可是你还是跳了。”
“是啊，因为我想试一下飞起来的感觉！”
叶繁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和孩童一样让人想保护，路千城却觉得他像自己的救世主。
不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警铃声。
路千城醉着也醒着，在夕阳的余光中牵住叶繁那只细腻白皙、没有伤口的手，看着他那双弯成月牙的、只看得到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在乎被保护的感觉。
“那你带我走吧。”他说。
“好啊，你闭上眼，我数三声。”
“好。”
“一。”
“二。”
“三。”
……
“cut！过！杀青杀青！”
.
失窃案有叶导处理，姜之年相信叶导的能力，毕竟只要牵扯到电影的事?这位导演便从来不曾手软过，于是杀青后他便随宁之汌回?家了。
他们回家后休息了两天就被两位经纪人领着去苏州拍双人刊了，在前往拙政园的路上接到了叶导的电话。
“哦？”宁之汌语气疑惑，表情却一副“意料之中”，“这样啊，明白了叶导，您辛苦了，拜拜~”
“抓到人了？”姜之年问道。
“嗯，你猜是谁？”宁之汌卖了个关子。
姜之年蹙眉思索着，片刻后摇摇头，“不知道。”
他就知道小天使没疑心也不记仇，宁之汌揭晓谜底：“是袁览。”
姜之年眼眶慢慢睁大，“他？为什么……”
“叶导说原因不明，但?监控拍到了他，而且那盘带子的确在他那儿，他也没狡辩，但?是吧……”
宁之汌撇撇嘴，啧啧两声。姜之年知道他话没说完，也知道他在等自己求他，姜之年应了他的心意，伸出手指扯着他的衣角，“宁汌，但?是什么呀？你快告诉我。”
“但?是啊，”宁之汌的手顺势拢住姜之年的，把玩着这只精致细腻的艺术品，“但?是吧，我觉得这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很多人都会做无?意义的事?、恨着无?意义的人，但?袁览完全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是不是因为我顶替了他的角色？”姜之年任由他把弄着自己的手指，猜想道。
“谁说那是他的角色？”宁之汌笑着摇头，“叶导叫他来的时候就签了合同，叶导可以随时要求他离开且不付违约金。”
这个合同很不公平，但?袁览没有异议地签了，所以宁之汌从一开始就对袁览多了个心眼。
“不过也不排除是这个理由……”宁之汌想了想，没有理由但也想找个理由干坏事的人多了去了，袁览说不定就会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迁怒姜之年乃至整个剧组。
而且他宁之汌也是这样爱干坏事的人。
比如现在姜之年对着他眨了眨眼舔了舔嘴巴他都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直烧，心想果然人开不得荤，以前只是在心口窝里烧，现在却直接烧到了……
“操啊……”宁之汌捂脸了。
.
总摄影是古昂，拍摄地选在了苏州园林，这也是他和主编商量的结果。
主题叫“故梦惊魂”。
这却是那位主编一个人据理力争的结果。
姜之年看到这个主题时都惊呆了，不由得再次检索了一下白瓜子，又?一次确认这的确是国内最知名的时尚刊物，但?这个主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有一种……三流恐怖片的感觉？
“宁老?师，姜老?师，这里！”
这是姜之年第三次和古昂合作了，老?远便看到了他，打了个招呼后古昂便领着他们进园林。
他们避开了五一假期，拙政园里人很少，白瓜子顺顺当当借了一块可供取景的场地，周围林荫茂密，水面上布满了荷叶。
姜之年和古昂聊了几句，古昂对他们主编稀奇古怪的起名方式也很无?奈，不过倒是对这次的拍摄很感兴趣，表示一定会让两位大明星惊艳全世界。
古昂去给设备做最终检查了，两人被领去一个临时搭建的工作间换衣服，宁之汌一路上都黑着脸，姜之年却一直没注意，等周围没人了宁之汌戳了戳他，“怎么感觉你和他挺熟的呢？”
虽然习惯了，但?姜之年被戳一下还是会抖一下，下意识按住腰上痒痒的那块，“纯度的广告和我第一支MV也是他拍摄的，所以我和他认识。”
“哦哦。”
作为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姜之年的“变态”，宁之汌自然知道这些，只是想找个由头吃个小醋而已，看到姜之年认认真真给?自己解释时心都快化了，嘤嘤嘤地要姜之年抱抱他。
“唰——”
姜之年冷着脸把帘子拉上?了。
衣服领口有点小，造型师怕先化妆再换装的话会把粉底蹭到衣领上?，便让他们先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后姜之年大概就懂那位主编的奇思妙想了。
他拉开门帘，和穿着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落魄书生宁之汌对上了眼。
“帅不帅？”宁之汌一脸朝气。
“……帅。”姜之年无奈应和。
穷书生和狐狸精。
可见白瓜子的风格多么狗血。
不过这只是预热片，最终杂志里这套衣服只会留两三张精心挑选的照片出来，《故梦惊魂》有两个系列，一故梦，一惊魂，书生与狐狸是前世遗梦，拍完这个视频后两人又被塞回?了换衣间。
本以为“惊魂”这个系列可能会搞恐怖元素，姜之年已经做好拉开门帘看到血衣的准备了，没曾想又是意料之外。
惊魂，所有人都觉得惊魂应该是恐怖的暗黑的，只有白瓜子的主编觉得应该是故人相见唯美动容的。
主编颜筝来迟了，一问才知道已经拍完一个系列了，正扼腕叹息着去看第一个系列的原片，门帘拉开了，一个头戴橄榄枝，身穿露肩白袍的天使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个来自西方神话里的天使，明明与古典园林格格不入，却偏偏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姜之年见每个人都在发愣，不太自在了，“是，是不好看吗？”
“妈呀妈呀！这他妈也太好看了！古昂，我的氧气罐呢？快给我吸一口！”颜筝挪不开眼睛，双手朝一边扑棱着，拍打着古昂的脑袋。
古昂便把她的百香果双响炮递给?了她，她接过来猛吸两口，“活过来了！”又?看了姜之年一眼，捂着心口，“我的小心肝啊！妈的我又?死了……”
“这衣服怎么穿啊？链子是这样系的吗……怎么空捞捞的，像没穿一样……”
宁之汌穿着黑色的西装，摆弄着金丝眼镜上?的金质链条，边嘟嚷边出来，抬头看见那位心脏不太好的颜主编又?要晕死过去了。
“……我这么好看？”他不禁问道，又?瞥见旁边一抹白，定睛一看，吓得脸都红了，挡住一群人赞叹不已的目光，自顾自给姜之年披了件外套。
“靠，穿这么清凉干嘛？锁骨都露出来了，会感冒的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宁之汌：“……这该死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