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琬在蓬莱洲陪清荣,于是拉着陈蕴说道:“好姐姐,我哥哥还在宜春苑等我回去。你帮我个忙,去跟他解释一下可好?”
陈蕴不安地低声道:“真的不需要我同你一起?”
苏梨琬轻轻摇头:“县主性格直爽,不会为难我。”
陈蕴只得应承下,带着丫鬟离开。
清荣的席位无法坐下,她也没什么心情赏玩,只与上前恭维的几人简单交谈几句,就带着苏梨琬一同离开蓬莱洲。她对昆明池熟悉的很,一行人左转右拐,竟然走到了一处静谧之地。
昆明池占地广阔,但并非随处都是怡人的景色,清荣带着苏梨琬来到的是一片桃林。桃花正是盛开的时节,碧蓝的晴空与满枝绯红的桃林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清荣对一众仆从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你跟我过去。”显然后面这句话是对着苏梨琬说的。
苏梨琬对着两个丫鬟点点头,抬脚跟着清荣走入桃林。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听说你在蘅芜书院读书?”
“正是。”
“那倒是巧,我不多日也要去那里待几日,到时候还要劳你陪我一段。”
苏梨琬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清荣听罢,脚步不停。
苏梨琬满腹疑惑,不过却未出声。因为她发现清荣县主步履迅速,似乎直奔桃林深处的某地。
她只得努力跟上。
很快苏梨琬就知道她们为什么来桃林。桃林的尽头是一处湖泽,面积约十顷,水波如镜,时不时因为微风拂过泛起涟漪。
一处小巧的水榭坐落在岸边,三面环水,四周有纱帘遮罩日光,影影绰绰地照出一个人影。
苏梨琬认出是一个男子的身形,连忙出声:“县主,已经有人在了。”
清荣的脚步比她声音快了一点,她已经伸出手掀开纱帘,然后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恰巧飘来一阵春风,吹起一地落花。苏梨琬站在纷扬的花瓣中,顺着清荣掀开的纱帘向里面看去,一时间怔住了。
那男子生的剑眉星目,眼神清澈如灵泉,鼻梁英挺,薄唇含笑,眼底却不见笑意。
李沨看了看面色不好的清荣,又看到了她身后的苏梨琬,微微挑眉:“那你期望见到谁?表妹?”
苏梨琬这才想起来,李沨的生母庄贵妃与清荣县主的母亲是亲姐妹,但是清荣的样貌更像父亲多一些,李沨则随庄贵妃多些。
苏梨琬欠身行礼:“四殿下。”
李沨淡淡道:“嗯,起吧。”
清荣不搭理李沨,放下手中的纱帘转身对苏梨琬说:“我们走。”
李沨也随着清荣的脚步轻快地走到她身旁,语气漫不经心:“表妹上一次见我还是元日的宫宴,只是打了个招呼,这么久没见表哥我,难道不想我吗?”
清荣脸色微红,显然被这近似调戏的话语气到了,她冷哼一声:“说来也巧,我那日听见临江候府的老夫人对着旁人抱怨,说是自家的小孙子跟着四殿下不学好,每日不是跑马就是斗骰,最近还迷上了寻芳阁的女子。好表哥,你说如果叫太子哥哥知道,你会不会还能这么舒心?”
李沨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他转而看向苏梨琬:“不知这位是?”
苏梨琬还没开口,清荣就抢先一步说道:“她是我朋友,你离她远一点。”
李沨不怒反笑,眉眼弯弯:“好好好,我不打搅你们就是。”
见他还在跟着,清荣顿时停下脚步质问道:“你不是说不打搅我们?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马上就要开宴,我怎么就不能去承光台赏花?”
清荣被噎的转身就走。
苏梨琬不仅是初次见到清荣,竟然也遇见了李沨。不过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简直是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她想到前世帝后相敬如宾的样子,有些好笑。
很快三人前后脚走出了桃林,李沨自顾自地拐进一条小路离开。清荣的一个侍女走近低声说道:“县主,宴会还有一炷香就要开始,公主殿下正在问您去不去呢?”
清荣点头,问苏梨琬:“你是跟我一同前往,还是等花签出结果?”
苏梨琬也明白她之前带着自己去桃林可能是个借口,主要目的是找人。她轻轻摇头:“不麻烦县主了,梨琬去找家人就好。”
清荣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她说:“如此便祝你好运了,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步辇和一众人离开,苏梨琬才带着两个丫头去寻苏暨。
等她们到达宜春苑,发现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两个人。
苏梨琬一瞬间认出了那座位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形,心底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自从重生到今天,差不多七日。苏梨琬哭过笑过,更多的还是庆幸和感激。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恨意,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触发点。如今正好撞到这个触发点,一瞬间愤懑,激动,伤心,酸楚……各种感觉排山倒海般呼啸而过,回过神来,只剩悲凉。
她站在角落里,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直到明芙唤她:“小姐,小姐!”
“怎么了?”
明芙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告诉她:“是公主抽出了诗句,派人来请中了签的宾客前去承光台。”
寒蓁把苏梨琬的签拿到她面前,开心地说:“小姐,您中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临近的几位宾客就回过头来好奇地张望。明芙捏了捏寒蓁的手,寒蓁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了,喏喏地说:“是奴婢太大声了吗?”
苏梨琬否认:“无妨,我们去看看哥哥他们有没有中。”
走近了才发现,三人间的气氛并不融洽。苏暨人坐在桌旁,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陈蕴与对面的章牧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盯着苏暨。
苏梨琬三人走近,她一个抬眼就看见了。陈蕴的眼睛都放出光彩:“琬琬!你总算回来了!”
其余二人闻声也看过来,章牧晏的眼睛温润明亮,细看似乎还有一丝微笑。苏暨一下子站起来迎着苏梨琬道:“还好吗?县主没有为难你吧?”
苏梨琬露出早已练习过多次的微笑:“县主人很好,她还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同去承光台。”
苏暨说:“你应该随她去的。”
苏梨琬瞧了寒蓁一眼,寒蓁笑眯眯地把花签出示给苏暨:“大少爷你看!”
陈蕴也走过来,笑着说:“这可真是巧了,章公子也抽中了。”
苏梨琬也笑了:“那还真是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