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无耻至极

“啊——”粗长的木棍打在背上,沈玉昀疼得身子一颤,眼泪一滚,就从眼眶里面掉了下来。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进去!”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李氏的袖子,阻止道,“不可以进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嘿,什么不可以?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他秦源的岳母,来他家拿点东西怎么了?”李氏娘一把推开沈玉昀,满脸厌恶,“滚远一点,别在这里碍事!”

“臭小子,还没嫁给秦溯就向着他了?别忘了你是我们李家的人!”李张氏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沈玉昀的头发,不住地往院子里拖,“我告诉你,他秦溯没有一百两银子,就别想娶你!反正你这模样,也不愁嫁不出去,再不济,那镇上的春风楼可是巴不得我把你卖过去!”

“啊——,好痛……”沈玉昀护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扭动自己的身子,可他娇生惯养这么多年,哪里是做惯了粗活的李张氏的对手,只能弱弱得护着自己的脑袋,减少一点痛苦。

听到李张氏居然反悔,不打算把他嫁给秦溯,当即卯足了劲儿,挣开她的手,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当初你们十两银子把我送给秦溯,现在又要反悔了?地动来时,你们抛弃我自己跑了,现在怎么好意思来秦家带我回去!你们究竟还要不要脸!”

沈玉昀刚来下河村时,李家人不欢迎自己,他以为是他从小没有待在他们身边的缘故。可是,虎毒不食子啊,他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家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自己,却偏偏又对李安安念念不忘!

“呸!”李张氏扔掉手里拽出的一大把头发,气急败坏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这么快就想着嫁人了?你就不臊得慌吗?他秦家多有钱啊,十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想得美!”

提起当初的十两银子聘礼,李张氏就来气,这种哥儿,乡下里一两银子能拿来做聘礼,都很是少见,秦溯拿了十两银子下礼,那简直给足了李家面子,她也乐得开心,白捡的哥儿卖了这么一个好价钱,还能给老二老三娶个媳妇儿,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可是,没想到这秦家居然这么有钱啊!一百两的银子说有就有,兄弟两个又踏实能干。她可记得,安哥儿走之前,百般叮嘱,若沈玉昀回了乡下,一定要迅速把他婚配出去,最好嫁的人家越差越好!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看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秦溯,不然,这么好的事情,村里那个汉子不想来?可是,哪知道沈玉昀才过去没多久,秦溯居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改邪归正,还成了村里人人称赞的打虎英雄!这事一出,气得她和老李的肝儿都疼了。

“欺人太甚,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沈玉昀扶着篱笆,脸色惨白,粉白的嘴唇颤抖,差点没有撅了过去。

李氏从屋里出来,见李张氏她们还在咒骂沈玉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大声道,“娘,大姨母,还和他费什么话,赶紧来搬东西才是正紧。我看这屋里的棉絮、床单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呢,又新又软,比家里的好了不止十倍!二弟,你也别愣着,快到处找找,秦溯不是打死了熊瞎子吗?我才不信他全都卖掉了,肯定家里还留了些。至于这个小贱人,大姨母若是看不惯,待会儿走得时候,把人绑回去不就行了。做父母的教训自家孩子,谁敢说一个不字!”等沈玉昀落在了她的手里,她有的是办法好好收拾他!

沈玉昀一听李氏的话,连忙转身想要逃跑。家里的东西没了可以再买,若他被绑回了李家,还指不定怎么遭人磨搓。

“嘿,你还想跑!”李山眼疾手快,立马跑过去,一把揪住沈玉昀,将他掀倒在地。

“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秦溯不会放过你的!”沈玉昀哑着嗓子,使劲儿挣扎着,不让他触碰自己。

李山半天也按不住他的身子,一下被激起了性子,抡起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动什么动,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京城里的大少爷呢?”

“呜呜……”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还有对方恶心的话语,都让沈玉昀恶心欲吐,这一幕又让他想起在破庙时,那几个黄脸大汉,一时心神大受打击,目光呆滞起来。

“哟,这脸蛋可真是水灵啊!”李山往屋里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里,一下胆子大了起来。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和村里的几个混混吃喝玩乐,最是自在的,就是谈论哪家的娘子哥儿模样怎么样。今天这么一见,还真是便宜秦溯那小子了,这么好看水嫩的哥儿,怎么就是秦溯的夫郎呢!

四下无人,他不敢真把沈玉昀怎么样,但是吃上一两口嫩豆腐还是可以的!

“不——”恶心的气息靠近自己,感受到来自脸上的酥麻,沈玉昀眼睛一红,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李山,踉踉跄跄就要往外面跑。

他要去找秦溯……秦溯……

“哎呦——”李山被推了一个屁股蹲,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小贱人,你还敢推我!”他冲过去,不顾沈玉昀的挣扎,从怀里逃出一根麻绳,按住沈玉昀踢打的双腿,一下就将人五花大绑起来。可恶的小贱人,竟敢如此不知好歹,今天定要他知道得罪他小山爷的下场!

“救命——救命啊!”沈玉昀害怕得大声喊叫,不住地缩着身子想要躲闪。

“唔唔……”李山从篱笆上拿过一方布斤,二话不说就堵上了沈玉昀的嘴。

我让你大呼小叫!

屋子里叮叮咚咚,李氏和她娘翻箱倒柜,除了找到了一些棉絮被褥,竟是啥也没有,唯一值钱的,就是沈玉昀新买的那套飞鱼流仙裙。

李氏抓着飞鱼流仙裙,一脸嫉妒,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好啊,我嫁到秦家这么多年,秦源啥也没有给我买过,倒是这狐狸精,这才来了几天,就买了这么好看华丽的一条裙子!”她左看右看,恨不得操起剪刀,一刀下去毁了干净!

“别别,桃子你干嘛呢?这么贵重的裙子,你留着自己穿不好吗?再不济,咱把它拿着出去换了钱也是好的,就这么毁了多不划算啊!”李氏娘连忙冲过去,握住李氏的手,心疼地查看了一眼流仙裙,看着没有损坏,才心有余悸道,“我看镇上那些富家小姐,都喜欢穿这种纱质的,看起来仙仙的裙子。到时候,咱们桃子也穿一件,肯定是仙女下凡,又漂亮又有气质,比镇上那些小姐好看不知多少倍!”

“娘,你说真的?”李氏一脸红晕,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穿着这件裙子,周围汉子的痴汉模样,顿时喜笑颜开。

“是啊是啊!”李氏娘连连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意。这么好看的裙子,她才不会给李氏穿呢,拿去换钱多么值当啊!

“快别说话了,再找找,怎么就这些东西,咱得搞快点,免得到时候秦溯他们回来了,我们还没弄完!”李张氏从另一间屋子探出一个头,催促道。

“欸,来了来了!”李氏娘推了李氏一把,两人赶紧把裙子收起来,又开始翻箱倒柜。

“呜呜……”沈玉昀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干涩的抹布,难受地眼泪直掉。屋子里面李氏他们的对话,传进他的耳里,只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抢过裙子。那是秦溯送给他的礼物,他都只穿了一次,凭什么要被这些不要脸的人夺去!

他绝望着,挣扎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秦溯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他都快要被人欺负死了!

“青天白日,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从院外传来,沈玉昀垂着的头立马抬起,希冀地看向外面。

“呜呜……”沈玉昀不断地蠕动着身子,想要往外面爬。李山身子一僵,有些心慌地大叫一声,“娘,姐,来人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入室行窃,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齐山啊,这不干你的事,你可别掺和啊!”李山虚张声势地瞪了一眼齐山,缩着身子往屋里移动。

“村里遭贼,我岂能袖手旁观!”齐山看了一眼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沈玉昀,眼里气满是怒气,“你们李家也太嚣张了,还不快快住手,赵庄已经去找村长了,若是还不住手,就等着吃官司吧!”他和赵庄一起来找秦溯吃酒,竟不想遇上秦家院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他心道事情不好,连忙让赵庄去找村长,自己跑进院子查看究竟。

“吃……吃什么官司!自家老娘还不能收拾不听话的哥儿了?”李张氏和李氏她们一同从屋里出来,瞧见齐山一人,心里顿时踏实,指着沈玉昀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谁家的哥儿姐儿不是想着自家屋里人,可他呢,秦家日子过得红火,他享福了,就忘记还在破屋里吃苦受冻的爹娘兄弟了!”

“呜呜……”沈玉昀连连摇头,满脸泪痕。他没有,明明是李家将他打包送人,还不让他回家,现在到说是他的过错了,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你们李家的事,我不掺和,但是有事你们自己回李家说去,在秦家院子里撒什么泼!”齐山大步走向沈玉昀,就要去解开他的绳子,却被李氏拦住。

“他现在已经是秦家的哥儿了,你们这样对他,就是到村长哪里,我也是有理可说。”齐山高大的身子俯视几个女人,庞大的压迫力笼罩着她们,“还有,你们家里的破烂事没人想听,倒是你们偷盗秦家的事,可都是实打实的!”

“谁……谁偷盗了!”李氏尖叫,指着齐山道,“你不要胡乱攀咬人,谁看见了?我带我娘他们来夫家看看不行吗?你可不要满口胡言乱语冤枉好人!”

“我看见了!”秦婶子和秦四伯爷急匆匆地赶过来,秦婶子把袖子往手肘上一撸,就要干架。

“真当我们秦家没人了是吧?这样欺负我家后生!”秦婶子瞧见李氏几人身上的大包小包,脸色一变,怒骂道,“捉贼拿脏,乡亲们你们看啊,她们身上的东西就是从大源家里拿出来的!”

“真的是,也太不要脸了吧!李家的,手脚不干净啊!”

“诶,我家狗子总和他家山子混在一起,肯定是被他们教坏了。”

“这老李呢,就由着他媳妇儿这么作践大源他们?还以为他是个老实的呢!”

赶来的乡亲们围观了这一出大戏,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李氏几人指指点点。

“乱说什么!我到女婿家里打打秋风怎么了!”李氏娘虎着脸,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越加心里没底,暗中掐了一把李张氏,“大表姐,你倒是说两句啊!”

李张氏见人越来越多,心里也慌,说到底只是一乡野农妇,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在村里横横也就算了,听见齐山说要报官,慌得六神无主,指着绑在地上的沈玉昀,失言道,“是他,是他叫我们来搬东西的!”

“呜呜……”沈玉昀发髻凌乱,灰头土脸,脸上还有身上都带着伤,被堵着嘴嘤嘤哽咽,一个劲的抽泣。

嘿!这人还捆在地上,就在那里满口胡言乱语,真当他们都是瞎了不成?

“你要骗人也编一点像样的谎话,这人还被你们绑在地上呢,就开始推卸责任了?”秦四伯爷顿了一下拐杖,指着秦婶子,“还不快去给昀哥儿松绑!”

“大朗二郎,把她们给我拿下,咱们找村长评理去!村长不评,咱就去告官!”

“好勒,爹!”秦和、秦平两兄弟答应一声,和齐山一起冲上去拿人。

“干啥嘞,你们干啥嘞!打人了,秦家汉子打人了,快来人啊!”李氏几人慌忙躲闪,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唤。

可惜周围的村民都眼精着,任由她们在哪里自导自演。

“哎呦,你们欺负我们几个娘们,算什么汉子,有本事和我家男人打去!”李张氏被人抢了包袱,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子,指着秦四伯爷叫骂,“你个黄脸老汉,半截身子入土的,以前咋没见你帮衬一下秦源他们?现在见人发达了,舔着脸送上门,也不瞧瞧自己还有几年活头,人秦溯看不看得上你们这些破烂户!”

秦和脸色铁青,当着他的面就这样咒他爹,真当他是死人吗?别看他名字里带个和字,脾气可是村里最火爆的!

啪——一巴掌抽过去,秦和大喝一声,“你在骂一句试试!”

“啊!你还打我?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你竟然敢动手打我!”李张氏捂着脸,怨毒得瞧着他,心中发狠,恨不得一把撕碎了他。

“怎么不敢打?你这样骂我爹,还不许我大哥打你!”秦平捆了李山,将他扔到李氏身上,瞪着眼,满脸怒气,“村里怎会有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家?泼皮做派,耻之与汝为伍!”他读过几年圣贤书,说得话也显得文绉绉的。

“好孩子,你受苦了……”秦婶子解开沈玉昀身上的绳子,见他右脸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气得要死,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不要怕,婶子在这儿呢,告诉婶子,谁打的你,婶子给你打回去!”多好的娃娃啊,前几日看着还珠圆玉润的,看看今日这凄凄惨惨的模样,李氏他们也真是下得去手!

沈玉昀埋在秦婶子怀里,不断抽泣,他脸色惨白,右脸带着伤,额头上也擦破了皮,拉着秦婶子的手不放,一个劲儿的哆嗦。

“他……他打我,还……把我捆起来,我不……不让他们拿东西,她们……就说……要……要把我卖到春风楼去!”一句话沈玉昀说得断断续续,身子不停地打着颤儿,显然是被吓坏了。

“什么——”秦婶子大吃一惊,怒火中烧,直接转过身子,一脚揣在李山身上,“打哥儿?也就你们李家的汉子做的出来!还想卖了他?人都被秦家聘了去,你们还想卖了他?虎毒不食子,张小花,他真是你的孩子吗?我看以前你对李安安也好的很啊!”

“啊!”李山滚了一圈,往他娘身后躲,见四周人群都鄙视得看着他,心里发虚,怂怂地解释“哎呦,这都和我没关系啊,都是我娘我姐分吩咐我干的!”

“山子——”李氏尖叫,被他的怂包样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咋不是我亲儿子?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侯府都认了,你比侯府的官老爷还厉害!”李张氏眼神躲闪,心中暗恨李氏这个没脑子的,不是说秦家屋里没人吗?怎么还会被人发现!

“李山,你身为汉子,却如此欺负一个哥儿,心胸狭窄,品性败坏,事后又推卸责任,不顾亲娘亲姐,这样的男儿,当真是猪狗不如!”秦平掷地有声,怒斥道,“若我秦家有女,绝不会嫁给你们李家!”

霍——人群骚动,议论纷纷,李家的老娘们这么厉害,儿子又是个不顶用的,姑娘嫁过去能讨着好吗?这不是把人往活坑里推吗?

家里有女儿的人家连连点头,还以为李老汉是个好的,但是看李氏他们这嚣张样,李老汉根本不顶用啊!未来婆婆这个模样,相公又毫无责任心,他们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把女儿嫁给李家。

“别说,我看张小花教出来的女儿儿子,只怕也是这个模样!”秦婶子连忙跟着刺了一句,心中爽快。闹啊闹啊,没皮没脸的闹啊,我看以后谁敢娶你家的姑娘,嫁你家的儿子!

李氏这边,大哥李铁早就娶妻管不着,李山这个弟弟还未娶亲,而李张氏那边,她的一儿一女可都还没相看人家呢!而且,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正是今明两年了。

“你——你说我就说我,咋还扯到香姐儿和光宗身上!”李张氏听见秦婶子含沙射影的话,心中揪紧,骂骂咧咧,“你家两个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当着乡亲们的面,就敢打长辈,指不定在家里怎么作威作福!说不定关上门来,一样的打女人,打哥儿!”

“我家大朗二郎怎么浑,也比你李家的成器!”秦婶子叉腰骂回去。

“都别吵了,村长呢,村长怎么还没来!”秦四伯爷问道。

“叔……来了,村长来了!”赵庄一阵小跑,赶到人群堆里,喘着粗气儿,大声道,“村长听了秦家的事,大发雷霆,带着我一起去找了李叔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他还说……”

“还说什么?”秦婶子忙问道。

“村长说,咱下河村绝不允许有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发生!”赵庄抬着下巴,冲齐山点头。

这是直接将李氏几人偷盗之事做实了啊,而且,村长明显是站在秦家这边!

秦四伯爷心中有了盘算,一边让人将几人绑严实了,一边等着村长过来。

“儿啊,你可来了,他们秦家要将为娘欺负死了!”李张氏眼尖,远远地瞧见赶过来的李光宗,扯着嗓子就开始干嚎。

“娘——”李香儿一见她娘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想要解开绳子。

“村长都还没发话呢,你俩到先是做起主来,目无尊长的东西!”秦四伯爷发话,鄙夷地看着一来就哭哭啼啼的李香儿,眼里的嫌弃越发明显。

李光宗心里一紧,可不能让秦家给他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当即朝着秦四伯爷行了一礼,谦和道:“秦伯伯,我娘做了什么事,惹得您这么大发雷霆,小子在这里给您赔礼了!”他身着青衫,头上带着学士方巾,一派书生打扮,看着倒有几分儒雅。

“噗嗤——”秦婶子失笑,瞧见李家的做派,当即不耻,话里有话道,“这可真是要笑死我了!我记得刚刚庄子来时,可是说明白了,是村长领着人找了他们两家,现在居然还有脸问发生了啥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是村长没和你们说吗?没说你跑来做什么?我看李家这小子是读书读傻了吧!”

“对啊对啊,我可是讲清楚了!李光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只是个童生,我看就是读书读傻了!人家秦平哥才读了一年嘞,就考上了童生。”赵庄连忙点头,讽刺笑道。

“就是就是……”围观的乡亲纷纷点头,有人忍不住开口,“我看哪里是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吧?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是傻子不成?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脸皮厚得啊,我看都城墙皮都比不上!”

“哈哈哈——”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李光宗脸上的笑意一僵,没有料到赵庄如此拆台,但他也没有发怒,而是规规矩矩得又给秦婶子行了一个礼,直白道,“婶子睿智,小生确实了解事情经过,不过……众口铄金,且都是你们一家之言,若想就这样给我娘定了罪,恐怕不妥吧?”

“我们那里有胡乱定罪,这不是在等着村长来主持公道吗?”秦平开口,绕过他话里的陷阱,接着道,“不过你也别说什么打秋风这种借口了,哪家的亲戚打秋风会把主人家都搬空了!”他打开一开始被人扔在一边的各个包袱,里面全是崭新的棉被床絮,还有粮米油盐。

“没错,我刚来时,昀哥儿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若是打秋风,你们手段也太狠了些!把主人家搬空,又把主人家打一顿的打秋风!”秦和冷笑,证据确凿,他不信李家还能反口不成。

“没错没错,我们可都是看见了!”方婶子率先在人群里出声,见有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仗义执言。

“你看我家昀哥儿这样子,像是普通打秋风?”秦婶子将沈玉昀拉在身边,沈玉昀一抬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刚刚还只是一个巴掌印,这才过了不久,右脸居然都青肿起来,瞧着十分吓人。

“呜呜……”沈玉昀抽抽噎噎,轻轻掀开袖子,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擦伤还有揪伤,他哑着嗓子,无比凄楚地开口,“我知你们都不喜欢我,可哥哥也别睁着眼睛说胡话啊!读书使人明理,哥哥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依然帮亲不帮理,将来若是做了官,岂不是任人唯亲?当今圣上选才,必是要诚实守信、品格高洁之人,可是哥哥做法与之相反,如何能有一番作为!”沈玉昀慢慢悠悠说着,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在场众人也都听了一个明白。

“你——”李光宗目光一寒,盯着沈玉昀眼神凶残,早知道当初就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不然怎会有今天的麻烦!再任由他这样说下去,岂不是会毁了他的仕途之路?

“哥哥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可是第一天才看到我的模样?也是了,从我回到下河村,除了侯府送我回来那次,哥哥竟是一次都没看过我,想必哥哥也不喜欢我这个亲弟弟吧,哥哥对不是亲兄弟的安哥儿尚有兄弟之情,对我……呜呜……”沈玉昀毫不畏惧,顶着李光宗快要吃人的眼光,柔柔弱弱又说了一番话。

“我可怜的昀哥儿,快别说了,婶子心都要揪在一起了。”秦婶子心里明镜似的,连忙反应过来,搂着沈玉昀哭哭啼啼,“人家哪是念着安哥儿啊,人家心里想的是侯府的哥儿呢!十几年没有兄弟情,一朝安哥儿翻了身,立马就有了兄弟情,你说这图啥?还不是图那侯府的权势地位吗?自家亲弟弟被打成这样,也不见当哥的问候一句,真真是铁石心肠,冷漠无情哦!”两人抱做一团,竟是比李氏他们哭得还要起劲,三言两语,话里话外都是李光宗嫌贫爱富,爱慕虚荣。

李光宗脸色发红,被人拆穿心思,恼羞成怒,生气道,“婶子说话好不讲理,难不成我先关心自己亲娘也是错了?”侯府出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软刀子戳人厉害的紧。

“别吵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嫌咱们下河村不够丢人吗?”村长急急忙忙赶过来,身边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李老汉。

“哟,秦溯夫郎,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村长震惊,指着秦和道,“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啊,还不快去找个大夫来,再耽搁下去,脸上留疤了可怎么办!”

李家众人一听村长的话,立马心中紧张起来。村长一来,不先问问他们为何被人五花大绑,倒是先去关注了沈玉昀的伤势,明明只是一个巴掌,怎么可能留疤,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沈玉昀撑腰吗?

“村长——”李光宗行礼,想要说话。

“一边呆着去,这是你娘他们闯的祸事,你来开口,难不成这一切你都是知情的!”村长打断他,直接堵了一句。

“我……”李光宗脸上乍青乍白,他好歹也是一介童生,平日里乡亲们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哪像今日人人嫌恶。

安抚好沈玉昀,堵上李光宗的口,老村长才慢慢悠悠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堆人,开口道,“李氏,你带你娘还有李张氏来秦家盗窃,又殴打秦溯夫郎,甚至打算变卖,此上种种,人人赃俱获,你可认罪?”

“不是,我没有,村长你别乱冤枉人啊!”李氏大呼冤枉。

“是啊,村长,你问都不问,就直接定了我们的罪,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这么偏心沈玉昀那小子,该不会也看上那个狐狸精了吧!”

几人叽叽喳喳,声音尖锐,竟是越说越离谱。

老村长抖着胡子,厉声呵斥,“满嘴胡言乱语,我这年纪都够做他爷爷了!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说我冤枉你们,捉人拿脏,这些东西都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冤枉你们了?这么多乡亲们看着呢,我如何冤枉你们?”

“可是……可是……”李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心中一狠,反正她是不能认下这个偷盗罪名的,要是真认了,秦源休了她后,她还怎么嫁人!

“我们就是来亲戚家打点秋风,怎么了?村里人谁没去打过秋风,现在到说我们的不是了?”李氏娘咬死了打秋风的说法,面不改色,仰着头对村长喊道,“那沈玉昀顶多挨了山子一巴掌,谁叫他狐媚模样,竟然还敢勾引山子,我家山子不为美色所诱,打他一巴掌都是轻的了!至于说要把他卖到春风楼,那是他娘说的,他娘要卖儿子,你们谁管得着?”

她这一番说辞,实属不要脸至极,气得四周看热闹的人都膈应的慌。

“无耻泼妇!”老村长忍不住喝骂道,指着李老汉道,“你家婆娘就是这番模样?我下河村怎么会摊上你们这样的人家!”

“没错没错,我娘说得没错,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们还要怎么冤枉我们。”李山眼中精光一闪,发现村长也没有法子奈何他们后,嚣张地大喊。

“够了!你们要点脸吧!我……”李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捂着心口大喊,“你们不要脸,我李家还要脸呢!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光宗还要科考,香姐儿还要嫁人,他们迟早要被你们毁了!”他老老实实种了一辈子的地,好不容易把儿子女儿拉扯长大,竟惹上这样的是非,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爹,我娘没说错啊!”李氏无语,不明白他爹为何如此生气。

“我家光宗,香姐好着呢,你们这群乡下人我还看不上眼!”李张氏斜着眼,面露轻蔑,他儿子可是侯府公子,她以后要去京城享福的,哪里会看上这里的乡野之人。

李光宗脸色灰白,捏紧了袖子,他娘怎么可以如此愚蠢!就算打不上眼这些人,也不该在此时说出来啊!

“原来真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之人,瞧瞧那嘴脸,是不是像极了家里偷腥的老鼠?”秦婶子嗤笑,故意大声道。

“哈哈哈,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以后也别管他家的闲事。”看热闹的乡亲大笑,脸上却是难看的紧。任谁被人当着面瞧不起,心里也会不舒坦。

“原来这就是你们心里的想法。”老村长目光炯炯,盯着李老汉还有李光宗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村长,村里风光明媚,村民们也热情淳朴,小子从未有这种想法,一定是我娘被捆得太久,脑子迷糊了。”李光宗连忙否认。

李老汉颤颤巍巍走过去,直接给了李氏还有李山一巴掌。

“啊——爹,你咋打人啊!”

李老汉不语,颇有些心灰意冷的对着村长道,“村长,您处置吧,无论做啥决定,我都认了!”他苦着脸,背影佝偻,一瘸一拐,竟是慢慢走出了秦家,抛下李氏他们,独自离开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咋走哩!”

“爹——爹——”李氏娘和李氏发觉李老汉竟然丢下他们不管,径直离开后,仓皇失措,大声叫唤起来。

“你呢,我处置你娘,你可服?”老村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李光宗,问道。

“我……”李光宗左右为难,既害怕事情闹大,毁了他的仕途,可是他也不敢任由村长处置李张氏,不然,以后可不成了他无所作为,放任老娘的不孝筏子?

“光宗还小,怎么能做主?村长你去把当家的找来,找他问话吧!”李全德今日进城赶集,现在还未回来。李张氏难得脑子聪明了一下,连忙搬出他拖延时间。

李光宗一听,连连点头,“对,小子做不了主,还得听爹的意思。”

“呵~”老村长不出所料地笑笑,道,“你早就满了十八,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个童生,连这点事都拿不了主意……当年秦源那小子,十二岁死了爹娘,一人带着六岁幼弟,操持完所有丧葬事宜,我们这些长辈没插过一次手,这么看来,你和他还是差远了。”他已不打算在放任李家,再这样下去,整个下河村的名声都要给他们祸害完了。

村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性子软,难成大器,李光宗脸上发烫,又无力反驳,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报官吧!让县太爷来处置这事。”老村长一锤定音,你不是没法做主吗?报官找县太爷,到时候清清白白自然给你放回来,不清白那就吃官司呗!

“不——不行!”李光宗慌忙阻止,报了官,他娘不得吃牢饭啊?有了一个吃牢饭的亲娘,他的仕途可就真毁了。

“怎就不行了?”一直没发话的秦四伯爷开口。依他看,这事交给官府处理最好。

“不……不行,你们别太过分,安哥儿可是侯府公子,我们家养了他这么过年,你们这样对我娘,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李香儿缩着身子,细细弱弱地开口,可这话里仗势欺人的架势一点也不弱。

老村长脸色突变,李家这是要仗势欺人了?

村长打算将李氏他们送官,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本来乐见其成,可是李香儿这么一说,心里都有些发憷了,别引火烧身,让李家报复了去吧?侯府公子啊,那是多么金贵的存在,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李家一没功勋蒙阴,二无免死金牌,为什么不敢告?怎地,难不成还想借侯府仗势欺人?”沈玉昀扶着秦婶子,冷笑着盯着他们,接着道,“而且,据我所知,承恩侯最是爱惜羽毛,注重清誉,小时候二弟……世子与人玩耍时,仗着身份打伤了一商户之子,可是第二天承恩侯就带着世子上门道歉,甚至当着来往百姓的面,狠狠打了一顿世子!你说,他会为了一个刚认的哥儿徇私枉法,不顾大周律例?”

“我……”李香儿脸色一白,急得眼眶发红,揪着手帕左顾右看,可惜在场没有一人帮她说话。当她想以势压人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我看也不用送交官府了,他们做了什么,我当面还回去就是了!”冷硬的男声传来,众人惊疑,转过头去,发现竟是秦溯面沉如水,提着一把双刃杀猪刀赶了回来!

场景转换,竟是和当初周家上门来闹时,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九点开始赶稿,赶完腰酸背痛,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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