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格外耳熟,但莲止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云止是?”
男人目中复杂神情一晃而过,似是知晓莲止会问,他放下瓷杯,缓缓道来:
“云止其人,性子……清冷寡淡,当世称其为青莲上尊,曾是千年前蓬莱的镇山上仙,其名下弟子五名,亲传两名,记名三名,皆在当世颇具盛名。据说,由云止坐镇蓬莱,可保蓬莱永年长盛。”
莲止脑中浮现信中所提,如今又结合沈庭话中含义,对云止此人也算是有了模糊印象,也不知这样的一位仙人是何等的风姿。
只是,这蓬莱的灭门看来便是同云止收下的那五位弟子有关了。
莲止道:“你可知这五位弟子是?”
沈庭闭了闭眼,接着话道:“这五位弟子的名讳分别是,江蓝追,火璃,苏衍安,沈……四,柳云裳。”
“柳云裳?”
莲止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微微一愣,自然没有发现沈庭在说其中一个名字时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他嘴里含着这名字念了两下,只觉这名字也十分的耳熟。
沉思的他并没有看见沈庭面上一闪而过的阴翳,像极了被侵占领地,将要发威的雄狮。
思索片刻,却仍旧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但想必不会是旧识,莲止也懒得再去深究,他抬头不在意的接着问道:“那你可知这五人如今是否健在?”
沈庭沉吟片刻:“只余二三人。”
莲止十分诧异,他虽是这么问了,但本意只是想确认一番。
毕竟蓬莱灭门他也算知道的清楚,本就没想着还会有人幸存下来。
沈庭见他神情也猜出一二,便接着又道:“当初事发突然,有一部分弟子在外历练,未归山门,才幸免于难。”
莲止心跳有些加速,连带着嗓子都微微发哑起来,他睁大了眼:“那你可知,他们如今现在何处?”
还有线索,关于蓬莱,关于柳安尘,关于他的那个香囊。
沈庭颔首。
“仙人鬼三界皆有,但具体身兼何位,我便不得而知了,还需细查。”
莲止微微拧眉,此事确实不大好办,若是以往,他尚可寻回九天去查一查。
但这一件事……
他隐隐有种预感,此事不得让旁人知晓,尤为君尘。
这种预感就像当初对香囊一样,虽然没有来,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如今九天去不得,人界就更是大海捞针,寻无可寻。
为今之计,他目光落在对面沈庭的身上。
沈庭垂在桌下的手动了动,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光在他指尖一闪而过,他看向莲止略一颔首:“此事不难,只需几日便可探知。”
莲止摇了摇头,忽觉一阵倦意上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此事,我想亲自走一遭。”
沈庭见他动作,轻声道:“可是乏了?”
莲止本想否认,可目中景物却渐渐模糊了起来,他伸手按了按额角,不由觉得人界的浊酒味足性烈,后劲过大。
还来不及懊恼一番,思绪便昏沉了下去,沈庭在他目中渐渐化为朦胧虚影。
一双手接住了他摇晃欲坠的身型,莲止飞快眨了几下眼,目中勉强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起抬手攥住沈庭的袖袍道:“你……。”
沈庭神情不变,抬手揽过莲止肩膀,安抚般的拍了拍将他袍口攥成一团的手道:“你睡罢,我在。”
似是这语气令人安心,又或是这有些熟悉的姿势,一阵好闻的清香在莲止鼻尖缓缓萦绕,他双眸渐渐涣散,终是陷入了一片虚无。
就在莲止闭眼的一瞬间,沈庭目光中喷薄而出的占有欲毫不作掩,他将莲止打横抱起,却皱起了眉。
入手的这具身子腰细肩窄,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可言,似乎比之前要更瘦上一些。
“师尊……”
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抱着莲止走近床榻,动作轻稳的将莲止放在上面,看着怀中人安稳的睡颜,沈庭面上罕见的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抬手覆上莲止的面容。
一阵幽光闪过,一张属于莲止的真正脸就显露在他的眼下。
他蹲下身子,目光幽深,抬起手一遍遍的抚着那张几乎印在他心底的容颜。
莲止似不堪受扰的微微拧起眉,沈庭指尖一顿,继而抚上那隆起的眉心处,直至那处又归于平坦。
他翻身上塌,抬手将莲止拢入怀中,熟悉的气息使他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光是这么拥着莲止,就足以弥补他这些年堕入鬼蜮所有的痛苦和无妄了。
只是,对他来说还不够,远远不够。
无论是曾经盛名的青莲上尊,还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灵神,都应是他的。
沈庭的目中闪过一丝戾色,却在落在怀中人身上时变得柔和起来,莲止在找什么他清楚的很,有人引导莲止来找,他也很清楚,但同时,他也清楚,那些过往是决计不能被莲止找到的。
一定会有什么法子能将那段过去彻底的抹除干净……
他目光在莲止有些发白的唇上流连,最终克制不住自己内心对那处的渴望,他低头过去,用几乎虔诚的神情将唇轻轻的覆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鼻尖萦绕着好闻莲香几乎引得他心中的欲念蠢蠢欲动。
这是他的恩人,他的师尊,曾经被他放在心里高高在上,仰慕至极的神明,而如今却毫无防备的躺在他怀中,被他亵渎。
渎神。
这个念头一出,沈庭的双目隐隐染上红丝,他轻轻啃咬莲止的唇瓣,扣在他腰间的手也愈发的收紧。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从莲止身上迸发,带着强大的威压在不远处渐渐凝成一道修长的虚影。
沈庭无动于衷,那虚影见此情景甚至还没完全成型就已睚眦欲裂,伴随着厉声呵斥的,是他斩出的一道白色利芒。
“老子还真就信了你的邪,相信你这种畜生会改邪归正!”
沈庭搂着莲止,指尖一道黑光将整个床榻封住,那白光打在黑光之上不出一点声响,就被黑光全部吞噬,沈庭拥着莲止,一双黑眸阴沉。
“你在他身上下了禁制?”
君尘怒极反笑。
“呵,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老子防的就是你这欺师灭祖,违诺背誓的畜生。”
沈庭闻言也不动怒,只是低头在莲止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抬起头微微勾了唇角。
沈庭本就少笑,如今又加上他先前举动,君尘又如何不知他是在蔑视自己。
见他这般放肆挑衅举动,君尘怒极,抬扇就挥,用着十成十的力道打出一道法诀,却仍旧在撞上黑光屏障时被吞噬殆尽。
他握着风君扇的手猛然收紧,指骨摩擦的咯嗒声在静寂的夜中很是显耳。
他如今只是一缕神识,不是这小畜生的对手,但若叫他眼睁睁看着这畜生欺辱莲止,却是不能,只恨他本身尚在万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然他非要将这小畜生揍得叫他亲身爹娘也认不出。
如今也只有一法可使,君尘周身青光闪烁,灵压疯涨,沈庭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你疯了?竟要是要自爆元识?”
君尘畅快笑道:“若能叫你这小畜生伤一回,本君倒也不亏。”
围绕着床榻的黑光渐烈,君尘周身的青光也更是晃眼,就在这当头,君尘手间还差一个法诀就掐完时,只听轻轻的一声唤道“小四?”
刹那间黑光隐踪,青光溃散。
室内一瞬间安静到了极致,半晌无声,君尘的目光落在沈庭臂弯中的莲止身上,见只是他无意间的呢喃,方才舒一口气。
只是这气还没到头,他面色却突然大变,上前一步道:“他这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