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府的路上，卫姝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玉含怕自己说话会勾起她的难过，一路上都忍着没出声。
待下了马车，她扶着卫姝朝后院走时，才听得卫姝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娘那边你去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过去请安了。”
她是怕自己现在这模样去了也是给太夫人添堵。
谁愿意看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人呢。
“是，夫人。”玉含应了一声。
楚宁风今日休沐，卫姝此时这情绪，恐怕只有他能缓解了。
玉含一面想着，一面扶着她进了听雨轩的门。
但出奇的是，院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一些洒扫丫鬟弄出来的声响外，竟是没一个人说话。
绿萝还是得了丫鬟的禀才知道卫姝回来了，从后罩房迎过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卫姝那泛红的双眼，但是没敢提，只轻声说道：“夫人，您回来了。”
“嗯。”卫姝随意应了一声。
许是心情不佳，她不怎么想说话。
扶着卫姝进了屋里，玉含下去给她倒茶，绿萝则是立在身前同她说道：“三姑奶奶一家不久前已经回去了，将军带着四少爷在书房呢，可要通知他们一声？”
“算了。”卫姝靠在软榻的迎枕上，单手撑在桌面，支着额头，好像十分疲惫，语气微沉道，“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绿萝服侍她这么久，还从没在她身上见到过这种情绪呢，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轻声应了。
她退出去正好撞上拎了茶壶的玉含。
“怎么不在屋里候着？”玉含小声问道。
“夫人瞧着心情不好，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绿萝答道。
玉含却微微皱了下眉头，思索片刻，将茶壶递给绿萝：“将军在哪里？”
“在前院呢。”绿萝下意识答道，“玉含姐姐，你想做什么？”
“夫人这样可不行，我去请将军回来。”玉含到底是有主见，她说，“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夫人，我去去就回。”
她转头就走，绿萝都没来得及说是卫姝没让去叫。
无奈，绿萝只能认命的拎着茶壶进了屋。
卫姝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现在眼眸微阖，隐隐可见眼角一抹泪光。
绿萝有些愣住，不敢上前，怕打扰了她。
主仆俩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绿萝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谦哥儿那耍宝的欢快声音：“娘，娘！”
他迫不及待地叫着，要不是有楚宁风抱着，恐怕就要自己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卫姝扑去了。
绿萝回过头，便看见楚宁风抱着谦哥儿从外面进来。
她没敢直视楚宁风，连忙垂下头：“将军。”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卫姝也睁开了双眸。
冷静了这么久，她的情绪比回来时已经要好得多了。
“娘！”谦哥儿朝她挥舞着双手，一脸兴奋。
卫姝只得勉强浮起一抹笑，然后起身：“将军。”向楚宁风问了好后，她才伸手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楚宁风是何等心细之人，一眼便瞧见卫姝那隐藏的泪意。
“还难受着呢？”他问。
卫姝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抱着谦哥儿坐下，才语气怏怏地说：“谈不上难受……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楚宁风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快到端午了，谦哥儿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我在城外有处别院，适合避暑，到时我请几日假期，陪你跟娘去那里小住几日吧。”
“避暑？”卫姝稍怔，但很快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人，可做的事却总能戳中卫姝心中最软的地方。
“您的腿伤可还没好呢。”卫姝笑了一下，语气仍旧柔柔道，“去了那样的地方，您的伤如何受得住。”
别看如今楚宁风这伤是不用针灸了，可天气稍微阴凉一些，他还是会有刺骨的痛。
“不过是几日，我还能忍得。”楚宁风笑吟吟地说，“娘也许久未曾出过远门，她的身子骨不好，到别院的距离算是她的极限了。”
听闻是想带大夫人散散心，卫姝的心便动摇了几分。
“可您的腿……”
“无碍。”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你若实在放不下心，那我就请个太医同我们一道去。”
这自然是最稳妥的法子了，可要请个太医谈何容易。
虽说楚宁风如今位高权重，但也不好落人口舌。
“还是从外面请大夫吧。”卫姝说，“京城医馆里的大夫，不比太医院里的差。”
“那听你的。”楚宁风点头。
他们夫妻俩说话时，谦哥儿就在卫姝的怀里安安静静听着。
他虽还小，但也能从卫姝的身上体会到她的情绪，所以比平时要乖巧许多。
玉含跟绿萝自然是乐于看到卫姝心情好起来，所以她们俩在添了茶后便已经悄悄退出去了。
跟楚宁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卫姝才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再回过头来去看，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就像卫娥说的那样，又不是不回来了，她作这幅模样，倒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她的情绪已恢复大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太夫人知道她的事，便没留她说太久的话，只简单聊了几句就叫她回去了。
要说今日最高兴的人，还莫属于谦哥儿。
楚宁风休沐一天，几乎都陪着他玩了。
晚上睡觉时，卫姝还替楚宁风锤了锤腰。
他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年轻时身上留下的伤痛后遗症就更明显了。
趴在床上享受着卫姝那双小手按摩时，楚宁风还在笑着说：“等再过几年，孩子再生几个，恐怕我这身子没法陪他们玩了。”
听见这话，卫姝的脸登时就红了，手上铆足了劲在他腰上狠狠一掐：“还要再生几个，将军胃口倒是不小！”
“好好聊个天，你怎么动起手来了。”楚宁风倒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