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后寝殿到卫娇所居的永宁殿，卫姝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突然一下就释怀了。
她其实早该明白的，坐在后位，永远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
哪怕是卫姝自己，都不敢说还保持着初心。
“楚夫人，奴婢就送您到这儿。”前面带路的宫女停下来，盈盈福了福身。
卫姝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待宫女离去后，赵妈妈才抬眼瞧了瞧这永宁殿。
比不得皇后寝宫那般奢华精致，却也算不错。
只不过比之卫姝上一次来，此时就显得冷清许多。
门口竟是连宫女都看不见一个。
赵妈妈扶着卫姝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出来，她像是没料到有人来，愣了一下，然后才连忙下跪：“见过楚夫人。”
卫姝之前来过永宁殿，所以这殿中宫女都认得她。
“丽嫔娘娘可在？”卫姝温声问道。
“娘娘在屋里。”宫女低着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抹哽咽。
卫姝正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的屋里传来卫娇摔东西骂人的声音。
昨天刚小产，今天就有力气这么吼了，看样子她的精神还算是不错了。
可越是这样，卫姝就越是不想进去了。
见到了卫娇，两人不可避免的肯定有一番争吵。
可这是皇后娘娘派下来的任务，她哪怕是不想去也得去。
深吸了一口气，卫姝才对那宫女道：“我说来见你家娘娘的，你领我进去吧。”
宫女连忙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腰对卫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楚夫人这边请。”
赵妈妈便搀着卫姝慢慢朝屋里走。
“都给我滚出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卫娇的怒吼声，“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盼着我失宠！”
声音中气十足，半点听不出虚弱。
卫姝暗自捏了捏拳，然后抬脚进门。
屋里能摔的东西几乎都被卫姝摔碎了，她此时正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可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一样。
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围是碎片，但没人敢去收拾，甚至有些宫女双膝都跪在瓷片上，腿已被扎的流了血。
卫娇喘着气，挣扎着还想从床上下来，蓦地看见卫姝，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许是不想让卫姝瞧见自己的不堪，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可又在后一秒反应过来，这样做没什么用。
“你来做什么？”她抬头，恶狠狠的的瞪着卫姝，“又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她永远都是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卫姝都懒得同她争辩。
“你要这么想，那就随你吧。”卫姝淡淡道，“我只不过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过来劝慰你罢了。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那些话我也不打算说。”
“我要奉劝你的只有一个，你若想在这后宫好好待下去，那就趁早振作起来，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孩子，将来还会再有。可你若是凭着自己的脾气闹，惹得陛下不高兴了，那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这些话听在卫娇耳中或许是刺耳，可道理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惹了皇上不高兴，那就跟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因着楚家的关系，皇上现在还愿意来看卫娇，那就该她烧高香了。
她竟然还敢在皇上面前闹。
卫娇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她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蠢笨的人，有些事情，她也能想得到。
只是这次被小产的事儿搞的整个人理智全无。
她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被人用手段陷害没的，可她没证据。
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否则也不会这么愤怒了。
眼看着卫娇平静，卫姝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至少还听得进去话。
“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谢你。”卫娇几乎没冷静多久，就恢复了原样，冷冰冰的看着卫姝，“你也少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你难道不清楚？”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若不是皇后娘娘你的旨意，我连看都不想来看你一眼。”
“那你就给我走！”卫娇指着她怒道，“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我看见你都嫌恶心！”
“你但凡在后宫能稳妥点，我也不用被皇后娘娘叫过来了。”卫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表情淡漠道。
“我要你教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卫娇气得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卫姝砸去。
赵妈妈怕卫姝受伤，连忙走上前想挡。
可卫娇此时早就没什么力气了，枕头扔出去一段距离就落了地，离卫姝还远着呢。
卫姝则是拍了拍赵妈妈的肩膀，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也没功夫在你这儿多待，既然你好得很，我就先告辞了。”
多看卫娇一眼，她都嫌心里闷得慌，恨不得立马就走。
“滚，都给我滚！”
身后还传来卫娇的暴怒声，赵妈妈听着都觉得心惊，忍不住轻声问卫姝：“丽嫔娘娘这么吼，身子哪里遭得住啊。”
“她也不是个傻子，总还是想活下去争宠的。”卫姝淡淡笑了一下，“她现在吼的这么凶，不过是做给我看的。”
卫娇一向骄傲，最受不得在卫姝面前落了下风。
所以即便凭着身子不舒服，也不肯低头。
“这样的性子，怎么争得过呢。”赵妈妈低声评价。
但凡是多个心眼，也不至于孩子这么早就被弄死了。
“争不争得过，都看她自己了。”卫姝说，“我倒希望她能从此失宠。”
卫娇就像是个炮仗，随时随地就能着了。
她自己炸了不要紧，卫姝怕的是她连累将军府跟卫府。
好不容易走到这么一步来了，再被卫娇毁掉，岂不太可惜了。
从永宁殿离开，卫姝便直接出宫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宫门口的马车边看见了楚宁风的身影。
他不是在家里吗？
卫姝心中疑惑又愉悦，连脚下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朝他走去。
“慢些。”楚宁风上前走了两步接她，嘴角溢出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