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弟子不?敢抬头,闷的像两只鹌鹑一样,流的汗比方才练剑的时候还多。
“回去再练两个时辰。”季江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弟子们长舒一口气,瞧见人走远了这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别说两个时辰,就算再练五个时辰都比被师尊冷冰冰盯着强百倍。
到了转天,宁隐才?从卧房里出来,天气炎热,他一有时间就想去池塘边上乘凉。可能是在凡人地段待久了,沾染了些人气儿,放在以前他可是不会觉得夏季暑热的,如?今倒是越来越娇气。
季江放的什么心思他心里一百个清楚,特意独立一个院落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
他家的臭小子不?知何时从小醋桶,变成了大醋缸,别人多看他一眼也能不高兴。
起初,他还纵着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世界他都看的差不多了,无?甚新意,就在那院子里与恋人相守,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最近他待的无?聊了,萌生了别的念头。想没事出来溜达溜达,吓吓那些呆头弟子,逗逗那个臭小子,生活平添多份乐趣。
如?果不?考虑这么做的后遗症的话。
宁隐揉了揉老腰,身子侧倚,往亭柱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往池塘里撒了点鱼食,须臾间,池塘里的锦鲤都游到他跟前了。
“你……”
宁隐方才就觉得有人靠近,对方并不?是个厉害人物,而且伸手笨拙,想来是哪个小弟子,也就没管。这一抬头,见到的便是那日在凉亭见过的弟子之一。
“是你啊,小娃娃。”
宁隐笑了笑,他这一笑,又把本就呆头呆脑的小弟子看的更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子猛的回神,闹的脸红脖子粗,“我?,我?叫陈泷。”
宁隐挑了下眉,“泷儿?”
陈泷被喊了小名,没来由的一阵欣喜,但突然想起些什么,立马苦了脸,“你,你还好吗?”
那日师尊好像很生气,如?果这人真的是师尊金屋藏娇的美人,当日被带回屋的时候怕不?是会被责难?
宁隐见面前这个小娃娃似乎很担心自己,心下不?由好笑。
“我?很好啊。”
陈泷犹豫半天,还是大着?胆子说道,“你,你是不是师尊抢回来的?”
宁隐:“……”
他只当清源派弟子木讷,没想到内心世界却很丰富。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师尊抢回来的?”
陈泷一听,脸色由白转黑,再转红,精彩极了。
他本就有所猜测,今日这美人一言更印证了他的想法。没想到师尊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色令智昏,干出如此的事情。
“这位公子,你,我?,师尊待你好吗?”他其实还想说如?果不?好的话,他就帮人逃跑,就算被逐出师门,也不?能见死不救。
宁隐忍笑,故作思索,“他待我?……不错。”
“这样啊。”陈泷稍稍放了心,既然师尊对人好,可能是真心喜欢此人的。
他刚要替自家师尊说些好话,却一不?小心瞥见了某处。
宁隐外袍穿的松垮,前日留下的痕迹尚未消,衣襟微微敞开,从上俯瞰刚好能瞄见一眼颈窝处的春痕。
然而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不?仅不?拢衣襟,反而撸起袖子去够池水,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臂上?也同样印着一些痕迹。
陈泷看的一愣一愣的,果然美人那日回去还是背罚了吗?
“你待在这,不?如?练功,你师尊看见了又该罚你了。”
陈泷闻言,满心感动,美人公子自己受了罚,还担心他会不?会被罚,当真是人美心善。
“阿隐。”
宁隐闻声,手上?一顿,把剩下的鱼食全部撒进池子里,任鱼儿争夺。
在徒弟面前,还是要给季江留面子的。
于是当着?陈泷的面,宁隐抬起手臂,随后便被季江拉入怀中,打横抱起。他顺手环住季江的脖颈,埋入其怀中,甚是乖顺。
“我?有点累了。”
季江心下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帮人拢了下衣襟,看也没看陈泷,便抱着人回去了。
回到卧房内,宁隐便从他怀中离开,让他碰不到分毫。
“阿隐方才对人笑的那样好看,怎么对我就给个背影了……”就算是背影,季江还是不错眼珠的盯着,片刻不想移开。
宁隐故意忽视背后那道视线,“你那小徒弟比你听话多了。”
“我?什么时候不?听阿隐的话了?”
季江上?前两步,从后面一把将人环住,埋在他颈间磨蹭,语气好不委屈。
“确实是听了,就是阳奉阴违。”
“我?那不是……没忍住。”季江闷声说道。
“还有理了?”
“没理,我?错了,我?的错。”不?管过多少年,季江的认错速度都是一如?既往的自觉和迅速。
“阿隐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宁隐想起他之前说下山的事,不?经意提了一句,“我?们何时下山?”
“我?已经安排好了,两日后我们便动身。”
两人的默契是与生俱来,也有多年磨练的加成,对方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意思。
季江察觉到危险期已过,便拉着?人去用饭。
“夜色好的很,我?们不如?待会儿去凉亭小酌。”
季江不?愿拂了他的意,满口答应,命人将酒菜统统移到了凉亭石桌上?。
两人相对而坐,季江还是一如?既往的紧着宁隐仙用,自己勤勤恳恳当个贴身侍从。
“凤梨酥是我今天新做的。”
宁隐瞧他一眼,知道这也算是季江的杀手锏之一,用凤梨酥逃过不?知多少顿打。
实际上?没有凤梨酥,他也舍不?得对其下手,毕竟是两世的心上?人了。
“不?错。”
季江听到夸赞,双眼微弯,举起酒盅与人轻碰。
两人俱是耳聪目明,早早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看着?这里,也知道这个不会隐藏形迹的笨蛋也就是白日里那个小弟子。
季江脸色微沉,才?要起身,被宁隐按住手背,不?好发作。
“平时练功不?上?进,干这些事倒是很上?心。阿隐要护着他?”
不?用问,准是醋缸又倒了。
“你自己的弟子,不?自己护着,还要劳我护着不?成?”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今日要是按住季江,那个娃娃必定要遭殃。
“都当师尊的人了。”说着,宁隐拿起一块凤梨酥,起身绕到季江身侧,与他坐到一处,亲手喂到他嘴里。
被投喂的某人顿时被美色迷惑,把远处的倒霉弟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也拿了一块要喂给宁隐,可宁隐非但不?配合,反而把他手上?这块夺了去。
莫不是有外人在的缘故?
想着,季江的目光再次移到了远方,脸色不善。
宁隐叹了声气,把他的脸扳回来,又喂了一块凤梨酥。趁季江未回神之际,他忽然倾身,咬去了露在外面的半边凤梨酥,双唇轻轻触碰,如?蜻蜓点水。
季江愣怔片刻,对上面前人的眸子,撞进一汪春水,心底忽然柔软的不?像话。他伸手去捉,却只来得及捉住空气。
只要宁隐不?想被捉住,旁人是连边儿都碰不?上?的。
调戏完人,宁隐功成身退,转瞬之间又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若无其事的喝自己的酒。
季江舔了下唇,不?知是回味点心还是回味人。
躲在树后的陈泷把这一幕瞧个清楚,见识甚浅的小弟子不?自觉全身通红,退下的时候也活像被煮熟的螃蟹,同手同脚,横竖交错的走着。
季江被撩拨的心猿意马,再也不?顾什么弟子,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次日的清晨,清源派众弟子照常晨省,季江虽是依然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可周身的气场却与往日不同。
殿内弟子不?敢妄加揣测,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三缄其口。反正师尊心情好,对他们来讲百利无一害,不?仅日子好过一点,还能学到更多东西。
唯有一人知道他们高高在上的师尊为何心情甚佳,但不?敢提半字。
“泷儿。”
陈泷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是师尊喊自己,赶忙上?前。
“弟子在。”
“你进门最晚,修习上?可有难处?”
陈泷受宠若惊,“弟子,弟子是有些地方不明。”
“不?明之处可问其他师兄,或者直接来找为师也可。”
陈泷闻言心中惊喜,赶紧行礼拜谢,抬头看向?季江时,竟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中看出一丝慈爱来。
怕不?是他眼花了吧……
季江小施恩威,摆摆手,便让弟子们退下了。
对陈泷关切几句倒并不是心血来潮,一是因为昨晚夜色撩人,他心情大好。二是,他堂堂掌门断然不能与一个小鬼一般见识,得叫阿隐知道他的胸怀气度。三来,把这个每次都碰上?他好事的小兔崽子放在眼皮底下,更能防止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偶尔还能成为他与阿隐之间的调剂。
等陈泷捧着心法,小心翼翼的去找季江时,却只找到了苏长老。
“师叔,师尊呢?”
苏峻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他一眼,“你师尊陪人下山游历去了。”
陈泷一听,喃喃道,“是陪美人去了?”
苏峻笑着?摇头,“这孩子,没大没小的,那是你师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