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
见阮柠迟迟没有回复,奚湛轻轻碰了她一下。
阮柠回过神,手撑着床板坐起来,看了他一会儿之后说:“这一场梦做下来,我脑中眼中的你都是巫族族长浩渺阁阁主奚湛,而不是国师奚湛。你却好像眼里只有相府千金。”
他眼神微变,起身倒了一杯凉茶,然后将凉茶递到她眼前,冷静且自持:“阮姑娘也说了是梦,既然梦已醒,就不该再沉浸下去。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巫族,也没有魔教。阮姑娘喝了这杯茶,便离开国师府,以后也莫要再来了。”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茶,没有去接,而是一把掀开被子,同他面对面的站着:“是梦吗?可我却不这么觉得,如果只有我,那是梦,可你也在,那就不是梦。但你偏说是梦,我也没有法子。”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墨玉般地瞳孔温和有礼,语气却不容置疑:“梦,就是梦。”
当初,阮柠来找他,提出这个条件时,他原是不同意的,他见过太多的人沉迷梦境,梦醒之后癫狂一生。
她对他有情,他又陪她入梦,这番纠缠下去,只怕她醒了之后不会轻易罢休,如今看来,他预料对了。
他正这般想着,却听见她干净的嗓音清清脆脆道:
“国师放心,我会信守诺言,不会再纠缠国师。我贵为相府千金,代表着相府脸面,确实不该再任性下去了。过不了几日,将军府便会送来聘礼,中秋宫宴便会有圣旨赐婚。”
说完,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稳了稳发上的双凤纹鎏金银钗,这支钗还是太后赏赐给她的,她身份高贵,皇后是她亲姐姐,太后是她姑母,父亲是丞相,便是宫中的公主,也不及她尊贵。
她从小便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宠着她护着她,性格也是极其高傲的,惟有他,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去追他,掉了自己的身份,他却不屑一顾。
坊间的传闻有多难听,她不是不知道,为了他,她不在意。
只是,她的任性是有限度的,她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却不能不管丞相府的脸面,不能不管她姐姐的脸面。
所以,前世的委托者,捧着自己的骄傲去捂他的心却死死捂不热时,赐婚再即,她不得不放弃。只能顺应皇命,嫁与将军,平淡地走完了一个贵女该走的人生。
这次,阮柠来的时候,这位千金已经缠上了国师。
无奈,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只好顺着委托者的老路走下去。
谁知,她还没纠缠他几天,他就冷着脸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她就想了这个法子,没想到,这个人,薄情寡性地很,梦醒之后,就把一切都给否决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既然说了不纠缠,就不会再纠缠,也是时候该冷一冷他了。
她抚了一下袖上的刺绣,面孔恢复了平日里不曾对待他地倨傲:“国师大人,阮柠,告退。”
说完,便再不看他一眼,抬脚向外走去,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小培养的修养。
听到这句话,他的心痛了一下,却被他刻意忽略。
作为一个造梦师,他最清楚的就是不该沉迷梦境,没道理自己去犯这个错。
奚湛看着她秀丽的背影,眼中有流光闪过,然后低眸看手里的茶,皱眉,仰首喝下。
离开国师府后,她便带着红豆进宫了。
奚湛说,所有的都是梦,可梦中的一切都是以现实为基础,梦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现实中她所熟悉的人。
比如红豆,她的贴身婢女;
比如飘雪,她的暗卫;
比如阿里,她前几日才带回府的小孩子;
比如洛涯满,少将军,沙场儒将,所有人眼中,她的准夫君。
可她不喜欢他,所以在梦里,他是个反派。
递了腰牌,进宫后,她第一个去的便是景仁宫,她得要和她姐姐好好说道说道,把这赐婚给免了。
她只是打算冷一冷奚湛,可没有要放弃他的想法。
她不能嫁给洛涯满,本来就不喜欢他,做了个梦后,就更不喜欢了。
“柠儿,你怎么有空进宫了?”
皇后瞧见她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坐到了主位上。
这段时间,她追着奚湛,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宫,皇后这句话问的她有些羞愧,忙道:“阿姐,你就别打趣我了,传言都满天飞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知道传言都传到宫里了,你也不知道收敛点。这几天我不管你,过不久就是中秋了,到时候圣旨下来后,你可不许再胡闹了。”
皇后拍拍她的手,是在以长辈的身份和她说话。
她追奚湛追的热烈,却没几个人把这当回事,都以为是一时的新鲜感。
毕竟奚湛长的那么好看,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全然不似千篇一律的贵族男子,小姑娘一时迷了眼也正常。
“阿姐,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桩事。我……我不想嫁给洛将军,你能不能同姐夫说说,让他不要赐婚。”
阮柠拉拉皇后的袖子,还像皇后未出嫁前一样,对她撒娇。
皇后却把阮柠的手给扒拉下来,皱眉不悦道:“柠儿,不要胡闹,你和洛将军的婚事是两家早就商量好了的,如今就是走个流程,让你们的婚事更风光,你哪有悔婚的道理?”
“阿姐,我何时同意过?我不喜欢他,我不愿意嫁给他,聘礼还没送,圣旨还没下,不算是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