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你笑了,可你真的开心吗?你说欢喜,又是真的如意吗?我看到的你,是真的吗?”
听到这些话,他面容沉静,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和她对视,声线温和而冷静:
“公主,你我相识数年,我可曾害过你?”
眨了下眼睛,瞳孔里倒映出他清逸俊朗的面孔,她摇头:“没有。”
“既如此,公主为何不愿再信我?”
她偏头轻轻笑了一下,又转回头,定定地看向他:
“宣疏,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
说着,她用手去拉他的袖口:
“宣疏,我不开心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扯着他衣袖的小手,微微叹息,刻意放柔了声音:
“公主想听我说些什么?”
“……”
她沉默了,保持着拉着他衣袖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宣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耐心等着她说话。
许久,好像等到了鸟儿于林间晃悠终忍不住疲惫回巢时,她才轻轻地,软软地开口:
“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我会永远站在你那边,而你要永远在我身边。”
这次,换他沉默了。
他是要一定回南越的。
这是他从小就明白且接受并且奉为终身目标的事。
就在昨天,他从华乐宫中离开后,他的恩师竹清谈将一块雕刻着凤凰的玉符交给了他。
那是他母后拼了命留给他的筹码和……退路。
所以,这个约定……
鸦青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头一次,他唇边的浅笑让人品出了苦涩的痕迹,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的说:
“能结识公主,是疏一生之幸。然,公主福泽深厚,贵不可言。于疏,却是云端高阳。”
从他第一次看见她时,他就知道,她站在他触不到的阳光中。
那年冬季的梅花,在他简陋的桌子上放了很久很久,直至枯萎都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那时,他明明是觉得她给予的温暖只是算计的附属品,却还是舍不得看着那枝火热的梅花枯萎在寒冷的冬季。
后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一回宫就吸引各方视线的女孩会青睐他。
也没有想到被整个华国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如此看重他,信任他,依赖他。
他不知道小公主这份青睐源于什么。
起初,他疲于应付,总想离她远些。
但在小公主护着他,全意全意信赖他,眯着笑眼看他,软着嗓子同他撒娇的时候,他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他真的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真诚地待他,就连自己的小算计坏心眼都坦坦荡荡的放在他眼前。
这段在别人眼里,甚至在他恩师眼里的充满算计与利益的五年,确实是他最欢喜的几年。
好几次,午夜梦回,他惊醒在床畔,止不住地惶恐有她的那些日子都是黄粱一梦。
可他终究无法永远留在她身旁。
她愣愣地看了他好久,眼睛睁的大大的,亮亮地:
“所以…所以,你是拒绝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