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疏微俯身,视线与阮柠平齐,他轻轻地笑了:
“是我错了,灼灼。”
他突然凑过来,她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转身背对着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里不安全,先离开这。”
“哦~”
她悄悄从腰间拿出香囊,丢出了几颗红豆,才快跑几步跟上他:
“你知道哪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吗?”
她的语气隐含一丝很浅的炫耀,他偏头看了她一看,说道:
“听起来公主似乎知道。”
“你怎么又喊我公主了,”她抱怨了一句,而后微转身正对着他,一边顺着他的步伐倒退着走,一边说: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们在假山后面听到的话吗?今天要杀你的黑衣人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想来也是猜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语气郑重而认真:
“自古皇权争夺都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背后势力阵营,阴谋诡计,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皆是陷阱杀招。这次动手的是我皇兄,可暗中指示的又是谁?宣疏,你就要回南越了。你说,这个消息,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落地,他也停住了,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带笑,笑意却不真,他一字一顿道:
“小公主,浑水趟多了,鞋子是会湿的。”
她也笑了,毫不在意的说:
“鞋子湿了脱掉便是,如此,光脚的便更不怕穿鞋的了。”
“小公主若真脱了鞋赤脚而行,便知何为寸步难行。”
“哼,我看你就瞧不起我。”
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方才你在马车上一点也不惊慌,是早有对策吗?”
他不答反问:
“方才公主在悬崖上说知道悬崖下面是河,公主是从国师那学了占卜之术吗?”
她面色凝重,一本正经的问:
“你怎么会知道?”
见他露出吃惊的眼神,她噗嗤一声笑了:
“所谓占卜,不过是说些套路糊弄人的玩意罢了,千万别信。”
“依公主所言,国师也是糊弄人吗?”
耳边仿佛又响起之归的劝诫…
“公主一路莫要停留,莫要与宣疏独处,恐招杀身之祸。”
这是离宫时,他贴在她耳边嘱咐的话。
“他啊——”
她眼神迷茫,这个人,似乎真能预测未来,她虚摸了一下下巴那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微闭眼,老神在在地说:
“此人可窥天机,不可胡乱揣测。”
就在他们安详地一路走一路说的同时,悬崖上面却乱了套。
先前单枪匹马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在看见阮柠落崖的那瞬,手向右挥做了一个手势,高大翠绿的树上便落下一个一个拿着兵器的蒙面白衣人,仿若从天而降的神兵,几个呼吸后,这群人便将黑衣人团团围住,手起刀落,血液迸溅,地上躺着的是再说不出话的人。
这群蒙面白衣人解决了黑衣人后,又向从未出现一般消失在树林间,戴着帷帽的“程咬金”低头看了一眼流血的手,轻轻握起,骑着汗血宝马,也离去了。
离去时正好与循着马车痕迹追来的侍卫队擦肩而过。
决意要跟来的虞美人死死拉着缰绳,脸色仓白的看着满地尸体,她踉踉跄跄的下马,跌跌撞撞的走到这些尸体旁,又看见前方是悬崖,她捂住嘴巴,整个人瘫倒在地:
“女君…女君不会有事吧?”
侍卫长正在悬崖边,他探头朝下看,雨雾缭绕,深不见底。
他的心咯噔一下,凉了。
作为公主的侍卫长,公主有事,他这是杀头的罪。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了,大声说道:
“十人为一队,分为四队,一队留守客栈,其余三队跟我去悬崖底下搜救公主殿下。”
接着,他走到虞美人身边,蹲下来,眼神阴狠:
“公主落崖之事还请虞姑姑莫要乱说,回了客栈与另两位姑姑只说公主来了兴致,要游玩几天。若是走漏了半点消息,传到圣上耳朵里,姑姑与我都免不了要见阎王。”
说完,他眼神示意其中一个侍卫中的一个小队长出来将虞美人带走:
“宋奇,你带着这队好好保护虞姑姑回客栈,其余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