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确认无误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仿若平地惊雷,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看似瘦削温和的年轻人。
坐在主位的男人第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言子珩身上,他称呼亲密,语气冷漠中带着威压:
“子珩,你说什么?”
“你说呢,嗯?我的好父亲。”
他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心中怕是早就波澜壮阔了,阮柠默默忍受着手上传来的痛意。
他优雅的接过合同,看都没有看,直接说道:
“公司股份由您暂时代理,却未交代时限。母亲名下房产皆为婚前财产,遗嘱在前,父亲大人,您有何权继承?”
字字句句皆用尊称,偏他目光嘲讽,语气锋利,可是阮柠却看见他周身蔓延的悲伤以及一丝微弱的期盼。
一直沉默,满身充斥着上位着气息的中年人原来是他的父亲。
言谅走到了言子珩面前,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般谴责他:
“哥!你怎么说话呢?这公司一直都是爸在打理,凭什么所有东西都要留给你?”
“这些全是我母亲的东西。”
言子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都给你吗?嗯?”
言父微微皱了眉,看着他,语重心长:
“子珩,我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还小,这么大的公司交给你,其他董事也不会同意。等你有能力了再接手也不迟。”
所以,这些是真的。
捏紧手中的合同,指尖发白,他方才还留有一丝可笑的期盼,忍不住自嘲出声:
“那么,让您失望了。”
言谅下意识感受到了不妙,他担忧地看向言父。
言子珩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眸中讽刺更盛,目光落在一直站在言父身后保持沉默的老者:
“周爷爷,还是到了这一步,请您拿出母亲留下最后立的遗嘱吧。”
此话一出不止言谅就连言父的脸色都变了:
“子珩,什么意思?”
“父亲,您真以为你们看见的是真正的遗嘱吗?”
他牵着阮柠走到沙发上坐下,姿态悠闲,慢斯条理的说:
“果然,母亲还是了解您的。她料到有一天您会霸着股份不放,甚至想要吞并她的嫁妆。临终前,她留下了一份防备你的遗嘱。”
想想也真是可笑,他的母亲到死了还要为自己年幼的孩子谋划,防备着自己的枕边人。
思及此,他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大厅内心怀鬼胎的几个人脸上慌乱狼狈的模样,他继续道:
“害怕您会为了这个私生子丧心病狂的加害我,母亲先留下了你们都见过的遗嘱保护我长大。又想到到了时间你可能不会按照遗嘱归还股份和房产,她又立下了第二份遗嘱。所有股权转让给除您以及言谅的第二大股东。附加条件是,转让的股份不可以任何形式转卖给您以及言谅。转让股份百分之四十的收益留给我。”
言父猛然看向周老,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说的是真的?”
父子俩闹到这个地步也是唏嘘,周老在心中叹息一记,点头,并且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遗嘱:
“遗嘱以最后立的为准,这份遗嘱当时已经公证过了,所以,这才是真正有效的遗嘱。”
言子珩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电话:
“宋叔,该您出场了。”
宋正俞便是公司持股第二的董事,也是言子珩母亲的堂兄。
挑衅般扬了扬手机,他笑着一字一顿道: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当初领着只比我小一岁的言谅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我母亲面前的你,不是一样的杀人个措手不及吗?”
言谅,原谅。
当初为了让他母亲接受言谅,言父还特地去将言谅原本的名字言子瑜改成了言谅。
当宋正俞踏进门的那刻,言父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和平和作为长辈的骄傲,脸色铁青,他怒视着言子珩:
“言子珩!”
言子珩眼皮都没抬一下,松开拉着阮柠的手,接过周爷爷拿着的遗嘱,火上浇油:
“父亲,这栋房子也是母亲的婚前财产,今天我会转到阮阮的名下,你们搬出去吧。”
言父真的被气到了了,他指着言子珩的手颤抖着:
“逆子!逆子!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你蒋姨还给你说好话,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现在要把你亲爸和你兄弟往死里逼!”
言凉也拧着眉,目眦欲裂:
“哥,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这些年我是真把你当哥哥对待的。你针对我和妈妈,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为什么要把爸爸当敌人一样!”
听了言谅的话,言父更理直气壮了,大发慈悲地说:
“言子珩,你现在把遗嘱撕了,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就是这瞬间,他感觉一切都没有意思了,周身疲惫极了,连嘲讽都丢失了动力,顿时失去再和这些人纠缠的心力。
这时有一只软软的温热的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掌心,他低头看见阮柠小小的一只居然挡在他面前,鼓起腮帮子,看起来生气极了:
“你们,你们颠倒黑白,含血喷人,不知廉耻,口不择言,可恶至极!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厚颜无耻的话!还撕遗嘱,大叔你是不是脑子气的瓦特了,想去蹲蹲监狱补充一下法律常识?”
言子珩愣了好久,等他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已经凭着一己之力帮他怼回了对面的父子。
喉间微微酸涩,他看着小姑娘的发顶,心情复杂。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说越气,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生气:
“你们不要欺负我们家言子珩不善言辞就给他扣帽子,扣的全是些无中生有的破烂词!”
我们家言子珩…
言子珩在心中默默推敲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温暖,温暖到不真实。
心脏有个地方在慢慢塌陷,未曾想到这个第一次见瑟瑟发抖害怕他的小姑娘,有一天会站在他的面前保护他。
言谅没想到刚才还羞答答的小姑娘这会儿这么能说,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堵回去。
倒是言父轻蔑的瞥了一眼阮柠:
“原来你是被这个小狐狸精迷了眼,干出这么些大逆不道的事。”
呦,这大叔还带上她一起骂了。
阮柠微微一笑,感觉自己就跟吃了枪子一样,输出力惊人:
“狐狸精,你说谁呢?这么大年纪了,还狐狸精狐狸精的说人家女孩子,有没有点修养?”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娃娃!”
言父怒气反笑,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言子珩抢先了: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