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坡山景色绝美,可整日整日的看这景色打发时间着实无聊了。
仙界本就不比人间繁华热闹,流坡山除了她,便只有符鹤与熹微。
自那日符鹤突然来访后,他仿佛悟出了什么,这几日安心入定,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而熹微,却是个无趣至极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符鹤仙尊,说不了几句,就要同她夸赞仙尊大人的风姿,科普仙尊大人的战绩。
第一次听还有几分听故事的新鲜,特别给面子的顺着他的心意夸赞符鹤风华无双,但同样的话听多了,耳朵难免会起茧子。
就在熹微说累了,喝茶润嗓的间隙,阮柠终于有机会插话。
“离开人间多日,着实有些贪恋世俗。仙尊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关,不知仙君可否打开结界,让我回去看看。”
她眨了眨眼睛,蝶翼般脆弱又美丽的长睫轻轻颤动,眼角是因为困顿而搓揉出的娆色。
熹微看的心头一窒,莫名有些心虚的避开了视线,温声说道:
“结界是仙尊设下的,目的也是为了护佑姑娘。况且上次覃莪公主吃了亏,她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再同她对上,熹微保不住姑娘。”
“这样啊…”
她垂下眼眸,眼尾似乎更红了,落寞的神色让他有些自责。
踌躇了一会儿,他道:
“不若我去请示仙尊,看他是否愿意打开结界?”
在仙尊修炼时打扰他,为的还是一件小事。
说完这句话,熹微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硬着头皮也要上。
说实话,这事他是觉得希望不大的。
想的好些也只是仙尊心情好准了此事在阮柠身上设一道护身结界。
却没有想到他心中一向淡漠的仙尊听及此事,丝毫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言语之间的意思竟然是打算亲自陪阮柠去凡间游玩。
阮柠见到符鹤的时候也是震惊到不行,而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熹微仙力低微,我亲自看着你,稳妥些。”
恭敬站在符鹤身侧的熹?仙力低微?微听见自家仙尊毫不客气的埋汰自己眼角也是一抽。
在后头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画面,他哪里能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俩抛开他一起去玩耍。
流坡山仍是落雪纷纷,风也浩浩荡荡,将积雪旋着弯卷入天空,又随着天上大片的雪一起落下。
天地间一切都蒙在苍茫的白中,唯独符鹤仙尊身侧寂静安然,身上磅礴的仙气将飞雪和飓风都阻挡在外。
风雪太大,即便不觉得寒冷,做惯了人,心理上还是冷的,阮柠微微向他靠近了些。
他偏头看了一眼她的发顶,没有说话,但这天地间纷扬的雪停息了,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流坡山绿意浮现,春风拂面带来的是暖意。
亲眼看着冬去春来,阮柠惊讶地说不出话,许久之后,她望着他平静的侧脸:
“仙尊方才心情不好吗?”
到这时,她自然看出能流坡山之景是循着符鹤心意变幻的。
符鹤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说话的语气却比往日柔和了些:
“狂风暴雪亦有肃杀之美,与心境无关。”
这话说的真够冠冕堂皇的,她才不信。
但表面上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打开结界之后,符鹤问她:
“可是要去见故人?”
故人?
阮丞相和阮夫人都不在了,阮柒也死了,这世间能称得上故人的,便只有褚轺了吧。
她摇摇头,眼眸清澈坦然:
“他能在山野安然自若,我便没有遗憾了。仙尊,哪里热闹,就去哪吧。”
也许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后,符鹤的脸色似乎柔和多了,薄唇轻吐出的一个字竟然有些温柔的味道:
“好。”
覃莪回到天界就被天帝一顿训斥,她爱慕符鹤,不舍得怪他,便将账都记到了阮柠头上。
让她为之怨恨嫉妒的是,符鹤为了不让她进流坡山竟然设下了结界,为了一个卑贱的凡间女子将她拒之门外。
这对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她怎么样都不会放过阮柠。
当守在流坡山外的小仙将符鹤仙尊带着那凡间女子出山的消息传过来时,她立即抛下哄她开心的兄长直奔人间。
为着阮柠所要的热闹二字,符鹤不远万里,带她去了完全与东海是两个方向的峄城。
阮柠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峄城正值女儿节,街上张灯结彩,摊贩聚集。
还没到晚上,街上就已经有许多人了。
阮柠看了看街上穿的艳丽的姑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素净到寡淡的白衣,立即蹙了眉。
她走到了僻静处,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符鹤,盯着他冷淡的目光,她揪了揪衣袖,略有些局促的说:
“能不能把它变成红的?”
过节嘛,就要穿的鲜艳张扬,才有过节的氛围。
符鹤微微抬了眸,指尖微动,皎白化朱红,顺便还帮她凝了实体。
阮柠喜悦又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衣服,霜白娴雅的脸上因这欣喜漫上一层浅绛色,一瞬姝色艳人心神。
恍惚间回到了大婚那天,她也是一身红衣,热烈张扬,美艳不可方物。
符鹤微微移开视线,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与阮柠年纪相似的姑娘正在摊前挑选花灯,他问:
“要花灯吗?”
阮柠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一个摆满花灯的小摊,她的目光胶着在那些花灯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入胸怀。就在符鹤以为她要说好时,她笑着说不用了。
符鹤难得的好奇起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