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安正要亲自去找阮柠问个清楚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由转首问道:
“子砚,你何时同殿下这般熟悉,退礼都托你退?”
蔺子砚连眉毛都没抬,声音淡淡:
“她以为你我是故交好友。”
“哦,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远远地问:
“什么叫她以为?你我相识相知七八载,还当不得故交好友这四个字啊,真是无情。”
蔺子砚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眸深沉似海:
“徐亦安,既然你提了好友二字,那我最后再劝你一句,别再招惹她了。”
他凝眸看了蔺子砚许久,将双手捧着的玉盒夹在腰与胳膊之间,爽朗大笑:
“都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子砚,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懂我的。”
蔺子砚默然无言,静静地看着他笑着离开,明明是潇洒的背影,却无端有种寂然的孤独感。
塔奴悄无声息地现身,恭敬跪地:
“主子,查到了。”
“说。”
“那日阮柠殿下穿的粉色衣衫,在主子进宫的那段时间,曾途经玉明殿。”
他倏然抬眸,眸中荡出层层涟漪,沉静平稳的面容悄然生出一丝缝隙:
“真的是她…”
那日的小姑娘是她,帮他的人是她,他真的错了。
她曾那般直白地说过她厌恶阮莪,他却一次又一次袒护阮莪,她该有多讨厌他…
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与不安,握住杯沿的手不自觉收紧。
“噼啪!”
“主子,你的手!”
杯子碎裂成片,断裂处锋利划伤了他的手,他不在意地笑了,手心翻转任由碎片落在桌面发出阵阵清脆地响声:
“派人守着她,每隔三个时辰汇报一次她的动态。”
“是。”
这边阮柠一推开门便看见了殷勤等候的徐亦安,她移开视线,语气不咸不淡:
“小侯爷清早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徐亦安心中暗道一句女人善变,面上却笑嘻嘻地捧上了玉盒:
“殿下昨日不是收下,为何又要退啊?”
“我反悔了,不想要了。”
她大大方方地说出这略显任性的话,倒叫他不好回话了,想了半天,才道:
“殿下为何又不想要了?殿下总要告诉我是哪里不满意,我才能去改。”
阮柠本不欲与他多言,但见他面容认真,只得开口道:
“听说你极爱送人首饰,可我对这些兴趣不大。不是这盒花钿的错,是小侯爷送错人了。”
徐亦安一下子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极爱送人首饰?殿下,你这是听谁说的,我只送过你一人。”
“阮莪那只喜鹊登梅簪不是你送的?”
“那是我母亲命人打造的,我只不过代母亲走了一趟。”
竟然是这样,这事是蔺子砚误会了,还他故意骗她?
阮柠微微蹙眉,正在思索之际,怀里被人塞了玉盒,她眉弓微挑:
“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道理,我说了,殿下若是不喜欢直接扔了便是。”
怕从她嘴里听出拒绝的话,目光瞥到归雨手里拿着的东西,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带了这么多礼品,是要去哪里?”
阮柠正将玉盒交给婢女,听见这话,她面露郁色,忧心忡忡:
“我外祖母昏迷不醒,我去看看她。”
“高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借小侯爷吉言。”
见他还挡在门前,一点都没有要告辞的意思,阮柠微微歪头,语气不耐:
“小侯爷还有事?”
徐亦安立即侧身,在她踏出门槛后与她并肩同行: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高将军了。今日正好有空,不知殿下介不介意我同去拜访?”
“介意。”
“这样啊,那我便送殿下到将军府吧。”
“不必了。”
徐亦安仿佛没有听见这三个字,自顾自说着:
“殿下,你说你不喜欢首饰,那你喜欢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殿下你这是成仙了啊。”
说到仙,他想起了祈福那天,她一身白衣飘然,真是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殿下,你穿白衣也很好看。就是那九天玄女也不及殿下美貌。”
阮柠从没见过像徐亦安这般聒噪的人,她停下脚步看向他:
“小侯爷,不要再跟着我了,很烦。”
“殿下这样说就伤我心了。”
她闭了闭眼睛,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她几乎是逃着上了马车,在马车帘落下前一瞬,她恍惚看见了徐亦安面无表情的脸。
心头一惊,她立即掀开车帘,却见他笑容满面地冲她招手:
“殿下可是后悔了?现在让我上车也不迟。”
“小侯爷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同小侯爷道个别。”
她放下车帘,冷声吩咐:“走。”
转眼到了将军府,她下了马车焦急的小跑进去,看见那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趴到床边,眼眶一红,泪珠就落了下来:
“呜呜呜,外祖母,外祖母,呜呜呜…”
归雨俯身上前,将手放在她肩上安慰道:
“殿下,将军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过悲伤,以免伤了身子。”
阮柠压抑地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哭的鼻子都有些堵了,才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都出去吧。”
等人都出去了,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眸,温声打趣道:
“你这小丫头惯会做戏,这哭得我都要以为我这是受了重伤。”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不哭这一场,皇宫那几位哪里会安心。”
高将军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
“这些年在宫里不好过吧。”
“不好过的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坐到床边:
“外祖母,徐家那个小侯爷这几日总在我面前晃悠,你说他有什么目的?”
“你说徐亦安那小子?”
“嗯。我总觉得他接近我别有用心。”
“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他在徐家的境况并不如表面风光。当初他能袭爵也是因为和你有婚约,这几日徐府不是很安宁,他大概是想借你的势镇压那两个姐姐。”
阮柠垂下眼眸:
“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