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额角有疤的男子被押上来时,阮莪从未体会过这样刻骨的恐慌。
当初她从姨母那里借了几十人刺杀得胜归朝的高将军,领头的便是他,苏青。
行刺失败后,逃回来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死了。
可他现在居然还活着!
他身上有代表叶家精锐的刺青!
阮莪捏紧了手心,身体微微向后倾,目光不时飘向宫外的方向。
白祀瞧见了她的动作,笑的温温柔柔:
“二殿下是在等叶将军吗?军里出了点事,叶将军暂时脱不开身。”
说着,他对押着苏青的侍卫抬了下手,那侍卫拉下了苏青的衣领,露出了他胸口上的兰花刺青。
“想必各位对着兰花标记都略有耳闻。”
白祀面向神色各异的百官:
“这是叶——”
“白大人,你将一个早已被放逐的人当做证人恐怕不太妥当。”
阮莪打断了白祀,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承认。
白祀被截了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么说,殿下认识这个人?”
她眼神微闪,片刻后道:
“认识。”
“殿下说他被已被放逐,那他此前可是叶家的人?又或者是殿下的人?”
“他…之前在我姨母手下做事。”
“殿下的意思是,他本是叶将军的人。”
“…是。”
“那殿下可知道,被放逐之人是需用烙铁烫毁刺青的?”
“我…”
阮莪勉强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语气生硬:
“当初是白大人亲自结案的,如今也是白大人亲自翻案的,白大人这番作为真是精彩。”
“为官者,当公正廉明,白某…”
“此事全然怪我。这些年母皇偏爱于我,才叫皇妹心有不满做出这番事。”
阮柠的神情带着一丝暗哑,声音轻婉却字字打在人心弦上:
“为了顾全皇妹颜面,同母皇商议后,我便求白大人压下了这件事。白大人磊落光明,想必是良心受愧,寝食难安,才将真相公之于众。”
“你!”
阮莪简直要被阮柠气笑了。
明明是母皇让白祀以山匪结案。
当初这事一早就被母皇知晓了,连夜去了慧珍殿大发雷霆,然后她被禁了一个月的足。
白祀走到了苏青面前,侍卫取下了苏青口中的布,而后卸下了他的下巴。
白祀面容严肃的问:
“苏青,是二殿下指使你刺杀高将军的还是叶将军?若是二殿下,你便抬头,若是叶将军,你便低头。”
白祀这话问的很有技巧,他不问是不是反而问哪一个。
阮柠唇边弧度微扬,乍看温和的颜色下透着冷寒的意味。
苏青眨了眨眼睛,平视着前方。
蔺子砚蓦地笑了,冰冷低沉的凉笑声溢出,周围寒寂寸草不生:
“亦或是,两人合谋指使?”
国师大人站队了…
原本都盯着苏青看的百官都暗自瞧了蔺子砚一眼,接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撤走了视线。
苏青颤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了阮莪沉寂的眼。
“没错,是我指使的。”
事已至此,她若再不站出来,只怕姨母也要被拖下水。
姨母是她最大的仪仗,绝对不能遭人诟病。
白祀挥挥手让人将苏青带下去,目光不经意瞥向阮柠:
“行刺将军,按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阮柠慢悠悠开口,周身气度与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相称得宜:
“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
白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行刺将军,按律当斩。”
“我看谁敢动我叶旭芳的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