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柠懒懒的抬眸,语气散漫:
“晚一点成婚而已。”
楚琏轻嗤一声,坐在她身旁:
“我看这可不是晚一点两点的问题。你压根就不想成婚吧。”
婚期一事,不是商量不好,而是直接避而不谈。
阮柠蹙眉,楚琏这话并不陌生。
前段时间,她外祖母还有表姐也这样问过她,就连青蓝都试探过她。
她竟然给了别人这样的错觉,又或许,她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个念头刚产生就被她否决了,她是想和蔺子砚好好过的,只是还要再等一等。
等多久?
不知道。
她深呼一口气,说道:
“我和他之间还差一点。”
楚琏搞不懂她的意思,直接问道:
“国师喜欢你吗?”
“喜欢。”
他越来越隐藏不住眼里的情意,她都快抵挡不住了。
楚琏没有意外,又问:
“那你喜欢他吗?”
她迟疑了片刻,诚实的说:
“也许吧。”
阮柠不知道,当她在心里将原本的“不知道”换成“也许”时,她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楚琏拉过她的手,难的露出认真的神色:
“女皇陛下,人这一生就这么长。你先前活的这般辛苦,那是迫不得已。现在为什么还要苦着自己的心?”
今天说这么多也是因为受人所托,人礼部侍郎为这事头发都快愁白了,听见她打探这事,眼泪都要出来了。
“苦着自己的心?”
“你想说你没有?”
楚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言语犀利:
“你都不知道你每次拒绝国师大人时,你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方才蔺子砚来找阮柠时,她也瞧见了。
国师大人落寞的离开了,而阮柠的脸色也冷的出奇。
阮柠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不痛不痒的字:
“你才难看。”
“女皇陛下,你有心结。”
楚琏心念一动,她握紧阮柠的手:
“我来帮你一把。如果你心结解开了,这次的和亲不要答应好不好?”
阮柠蓦的笑了,她对楚琏的前半句不感兴趣,倒是很想听听她怎么解释后半句:
“这次和亲人选是谁?这么在乎?”
其实,凭她们的交情,不用楚琏帮她,她也会答应楚琏。
“是我弟弟。”
楚琏明艳的神色一下子淡了,她叹息道:
“女皇陛下,我们没有你那么幸运。”
阮柠笑了,一字一顿道:
“我登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幸运。”
楚琏恍惚了一下,而后又笑起来:
“那就一言为定了。”
“楚琏,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争不过,倒不如留在这里。”
不说旁人,但凭着楚琏与她的情分,她便不会亏待她的皇弟。
“他不会甘心的,我亦是如此。”
“那就,祝你成功。”
“多谢。”
女皇陛下中毒了,凶手是大晋的使臣翰林院掌院学士,已经被大晋楚琏公主就地处决。
楚琏说是帮阮柠,其实最根本的目的是为自己铺路,顺带测试一下蔺子砚。
阮柠也乐的配合她,毕竟她也希望大晋未来的国主是与自己交好的,卖这个人情也不亏。
蔺子砚一听到阮柠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就敢来了,他坐在她床头,额头蒙了一层薄汗,眼角很红。
楚琏看着蔺子砚眉目如画的模样,压下心中惊艳,说道:
“女皇中的其实并不是毒,而是蛊。要想引出蛊虫,需要心诚之人连续七日剜取心头血。”
怕蔺子砚没有抓住重点,楚琏特意将关键点了出来:
“取血之人必定要心甘情愿,否则会引起蛊虫反噬。”
闻言,蔺子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嗓音如淌过青石板的溪水:
“我来。”
绕是楚琏心有预感,也没想到他半分犹豫都没有,她清了清喉咙:
“国师大人,心头血连续七日都要取,你想清楚了吗?”
“嗯。”
“国师大人,心头血可不是其他东西,说不准熬不到七日,你就会没命。”
“我能撑过七日。”
楚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没有知觉的阮柠,咬咬牙,又道:
“连取七日心头血,没有人能活下来。”
“我知道。”
蔺子砚没耐心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楚琏。
那一眼里的情绪让楚琏心惊。
警告意味很浓的催促以及微不可闻的杀意。
尽管那抹杀意很快被收敛进眼底,她的后背也是止不住的发凉。
她没得罪蔺子砚吧,不过是劝他想清楚而已。
这人长这么好看,脾气这么差。
她捏了捏冒冷汗的手,将放着匕首和玉碗木案交给他,然后退在一旁默默观看。
她倒要看看这个蔺子砚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
蔺子砚却没有让她在一旁观看的意思,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冷到极致的字:
“出去。”
“什么?”
想她楚琏,堂堂的公主殿下,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指使。
她正要说些什么,触及到他平静的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的眼神时,毛骨悚然的推门离开了。
再次进门时,那玉碗已经盛了大半碗的鲜血。
蔺子砚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他虚弱的依靠的床边的木柱,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阮柠的手。
楚琏惊讶的咽了下口水,盯着碗中仿佛还有余温的鲜血道:
“照你这取法,别说七日,三日你都撑不过。”
蔺子砚闭了闭眼,他的事由不得旁人置喙:
“引蛊。”
楚琏顿时有种翻身的感觉,她哼了一声,学着他方才的口气道:
“出去。”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蔺子砚那可怕的眼神又来了,刚取完血的匕首已经抵在她喉间。
也不知他那样虚弱的模样,动作怎么还那么快。
先前尚且会遮掩的杀意此刻已经实打实的冒出来了。
“楚琏公主,别耍花招。若是女皇有事,不会有任何人能回大晋。”
楚琏终于知道蔺子砚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何处了。
他不信她,甚至还可能觉得女皇中蛊之事和她有关,虽然这是事实。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脖子有点疼,楚琏微微后仰:
“知道了。刀剑无眼,你要是失手杀了我,女皇就再也醒不来了。”
蔺子砚收回匕首,临出门眼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楚琏看着躺在床上的阮柠,欲哭无泪。
撮合他俩成亲,受伤的却是她。
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