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安时宴细长的双眸迷了一下,墨色的瞳仁幽深难辨:
“然后…我忘了。”
直到已经坐在去往度假村的车上,回想到方才的对话,阮柠还是不懂他眼中的复杂情绪,那双晶晶亮亮的眼眸就像是撒满了星子的海,风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光亮朝她涌来。
他看出她的纠结,伸手去捏她软嫩的掌心,眼眸半垂,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看了一眼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抿了抿唇,终究没有抽出手。
“夫人,你相信时间逆转吗?”
如果没有遇到系统,她一定不信。
但是现在——
“相信。”
他有些诧异她的回答:
“哦?”
“如果车可以原路返回,那为什么时间不可以。”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不论时间逆转多少次,他都一定是在向你靠近。”
他的声音很轻,她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字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蹙了眉心,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后闭眼养神。
车开的很平稳,嗡鸣的行驶声像极了催眠曲,她的意识被拉入了晃晃悠悠的梦中。
黑白色调的场景中,她背着重重的双肩包站在一所私立小学的门口,寂静而冷漠的看着人群自校门口流出再欢呼着远离。
秋天了,灰白的叶子落了一地。
她用那双昂贵的小皮鞋将这些叶子踩碎,在喧闹声中发出独属于她的脆脆的咔擦声。
很快,随着人群的离去,四周的声音寂寥地只剩下叶子碎裂的哀鸣。
一阵风来,吹落更多的枯叶,她却没有心思再踩了。
打开书包,她拿出那张每一栏都显示为满分的成绩单:
“不是说好…要来的吗?”
静静地捧着成绩单,一直等到门卫关上大门,她都没有等来她的父母。
好心的门卫大叔前来询问,她笑而不语,将成绩单放回书包里,依旧固执的等在原地。
她禁不住有些恶劣的想,如果回到家没有看见她,他们会不会有一点、一点点的担心和着急呢?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干净的球鞋,视线上移,是一个头带黑色发带的少年。
她瞥了一眼,就懒懒的收回视线,怕自己挡住他的路,还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少年也跟着移了一小步,他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顿时黑白调的画面一下子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很危险。”
他冲她伸出干燥而温暖的掌心:
“来,哥哥送你回家。”
“哥哥?”
她重复念了一遍这个称呼,而后抬起小巧的脸蛋,认真严肃的说:
“我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她:
“小妹妹,你不会以为哥哥是坏人吧?哥哥是担心你被坏人掳走。”
“担心我?”
“嗯。”
她思索了一会,板起的脸柔和了下来:
“好,我跟你走。”
她想,如果他真的是坏人的话,她被抓走了,他们一定会很后悔没有来接她回家吧,然后会疯狂地找她吧,会这样的吧。
最终,她失望了,也没有失望。
他将她送回了家。
奇怪的是,她明明没有告诉他家在哪里。
离开时,他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妹妹,记住,我叫安时宴。”
安、时、宴、
好熟悉的名字啊。
车身颠簸一瞬,她猛然挣开眼眸:
“安时宴!”
突然被叫大名,安时宴愣了一下,挑起一侧眉尾,难得调侃道:
“怎么,梦见我吃了你?”
思绪回归清明,她娇气的哼了一声,说道:
“是啊,梦见你变成了怪兽,一口吃掉了我。”
舌尖在牙齿后面抵了抵,唇边溢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慢悠悠地说:
“是么。”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眉骨立体,唇边弯起的弧度温和,下颔线条清瘦流畅,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又来了。
许是眼角余光察觉到了他的打量,他偏头,墨玉般的眼眸恰好与她对上,他眉眼冷了些:
“你在我身上在寻找谁的影子?嗯?”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来一个问题: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他明显怔了一下,而后凑到她面前,身躯压迫到她面前,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正要说话时,车停了。
他幅度很小的皱了眉,又离她更近了些,手绕到她面前,以拥住她的姿势帮她打开了车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
“该下车了。”
说完,他直起身,打开另一侧的车门,长腿跨出车门,绕到她这一侧发现她还呆在车上,一只手臂搭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夫人,回神了。”
一股热意顿时直冲脑门,她抿了下唇,凶巴巴地说:
“你挡我路了。”
他轻笑一声,侧身让她下车。
下了车,她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往前走。
迎面正要撞上人时,她的胳膊被安时宴往后一拉,后背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头顶传来他清冽的声音:
“夫人,小心些走路。”
差点又被她撞到的谢猗挑起风流恣意的眉眼,完全无视安时宴冰冷的目光,笑着对阮柠打招呼:
“又见面了,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