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娴环看众人一眼,将事实经过,娓娓道来。
“当时大夫断言,我父亲活不过半个时辰,是我夫君带着秋月白秋神医出现,才将我父亲救回过来。只是不知道怎么传的,竟是宋玉成了我邱家的救命恩人!”
邱夫人浑身一震:“娴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邱子娴道:“母亲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夫君和父亲!”
邱敬在江陵城的声望极高,素来光明磊落,铁骨铮铮。
而程子扬是程家长子,不说九龙城,在整个东云洲都是有口皆碑的清隽公子。
这两个人,是决计不可能说谎的。
邱子娴的话音落下,大家心里全都有数了。
先前那个想要让宋玉替她儿子看病的妇人,立马离宋玉远了一些。
宋玉紧紧掐着指甲,却不觉得痛,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憋得她心慌意乱,焦躁不已。
柳扶音偷偷问宋轻:“轻儿,那邱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宋轻徐徐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柳扶音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是,若真是宋玉差点害了邱城主的性命,也就难怪邱大小姐会这般不客气,竟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质问她了。
宋合志跟钱氏被人指指点点,也有些慌乱起来。
强作镇定,宋合志道:“少城主呢?让少城主出来!当初少城主去我家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钱氏想到这里,也来了劲儿:“没错!他还送来一对镯子,说是邱大小姐你特意给的,这你可不能赖账吧?”
邱子娴早就等着了,就怕他们不提这茬儿呢:“我弟弟当时急匆匆从宋家赶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秋神医,便误以为是宋玉的药起了作用。”
“至于那对镯子,”邱子娴道,“是我让他拿的,却是拿去送给宋家大小姐的!”
“什……什么?”钱氏不敢相信,“既然是送给宋轻的,那又怎么会送给玉儿?”
邱子娴道:“我与宋轻一见如故,那镯子不过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可我那傻弟弟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让他去宋家,是为了答谢宋玉,竟将那镯子送错了人!”
说着,目光淡淡在宋玉手腕上扫过,她冷冷一笑。
“想来宋二小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既是误收了旁人的东西,定然会主动还回来的对吧?”
还回去?
他们竟然要他们将那些礼物还回去?!
宋合志急得跳脚:“你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分明是我女儿救了邱城主,你们却不想承认!我要见少城主,少城主呢?少城主!”
邱景州扒开人群,从后面走了出来。
宋合志跟钱氏一喜,还没来得及靠过去,就听他冷冰冰的口吻:“确实是我误解了我姐姐的意思,才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这就是,承认搞错了?
宋合志跟钱氏,呆愣在原地。
宋玉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慌,烧得她浑身发烫,仿佛站在火山岩口上一样。
她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交给邱子娴的丫鬟:“剩下的东西,我会让人收拾好,送回城主府来的。”
邱子娴道:“就不劳烦宋二小姐了,一会儿我自会派人去取。”
宋玉牙根紧咬,一低头,就要离开。
恰逢路过宋轻面前,她抬头,看了宋轻一眼,咬着牙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看了她那么大一个笑话!
宋轻淡淡道:“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依旧是那副没有什么情绪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宋玉恨恨地看着她,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钱氏跟宋合志还在那边撒泼耍横,她转过头从牙缝里挤出字语:“爹娘,走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宋合志跟钱氏见自家女儿离开,也连忙地跟了上去。
一家人在众人的注目之中离开,只是他们来时趾高气昂,去时却灰溜溜的仓皇不堪,叫人唏嘘不已。
邱子娴笑着拉过宋轻跟柳扶音:“我们进去说话,别为了她们影响了心情。”
那亲昵态度,跟对待宋玉完全不同。
大家小声议论:“难道邱家看上的,不是宋玉,而是宋轻?”
“高家嫂子,你平日里不是话最多吗?怎么自从那宋轻母女来了之后,你就不说话了?”
那被人唤做“高家婶子”的女子笑着应和了几句,目光却仍旧不自主地朝柳扶音的方向望过去。
十八年前,她见过柳扶音一面。
没想到十八年以后,她竟没怎么改变,还是那么漂亮。
要是让他们家那位二叔知道,柳扶音又回来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
书房外的八角凉亭里。
程子扬亲自给面前的两人斟满了酒:“我竟现在才知道,三爷跟幼卿在江陵城。”
江幼卿摆了摆手:“别说了,都是逼不得已。不过我们在这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回去之后,可别说漏了。”
逼着程子扬发了誓,江幼卿这才作罢。
程子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只若有若无地瞥向一旁的白影。
他向来看不懂这位爷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识趣,从不会去主动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
凤玄墨手里握着酒杯,却不喝,神色淡淡的,很是随意。
江幼卿丢了两颗花生米到嘴里,道:“听说邱家老爷子的命是秋月白救回来的?你搁哪儿找到人的?”
程子扬笑道:“也是我运气好,找了明月楼帮忙,这才找到了秋神医。若不是如此,我岳父大人恐怕已经性命不保。”
江幼卿心道:可不是运气好么?你四弟可找了两年了都没找到,你说找到就找到了。
他身体往前一倾,好奇地道:“那秋月白长什么模样?男的女的?年纪多大?有什么特点?脾气好不好?”
程子扬为难了一下:“这……我已答应了明月楼,将此事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江幼卿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就知道没戏了。
程子扬跟程子潇不同,他是端方君子,既然答应了不说,那就定然不会说的。
凤玄墨的眸光却微微一动,抬手沾着杯中酒水,在白玉石桌上写下一字。
程子扬坐得靠右手边,看得分明,一时眼眸睁大,震惊不能言语。
他写的是,一个“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