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姚婉芸一边尖叫挣扎一边被人拖走,心里就像是坠入了一个冰窟窿。
他虽然也不喜自家这位六婶,但她好歹也嫁入郑家十年,竟然,竟然就这样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老太太的心,也实在太过无情狠辣。
姚婉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当家的郑老爷子带着几个儿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路过院子看到姚婉芸的尸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径直地走进屋里。
“爷爷,父亲!”郑元熙见到来人,顿时来了希望。
却见自家父亲冲着他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地越过他,同老爷子一并走了进去。
郑元熙的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心头又凉几分。
也对,他还能指望自家这个事事听话、事事退让的父亲做些什么呢?
“老爷,”老太太见到郑老爷子,忙起身迎过去,担心地问,“凤家三爷那边,什么情况?”
郑老爷子的目光落在郑泽身上,一脚将他踢翻,阴沉着脸色:“你这臭小子,就不知道给我消停两天?”
前几日在清茗斋给他弄出那么大一摊子事,这会儿又闯下大祸,他还真是有本事得很!
郑泽应对这种场面熟悉得很了,忙跑去抱住自家奶奶:“奶奶,我也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忙道:“泽儿还小,哪儿懂那么多?他也是被姚婉芸那毒妇给欺骗了。我方才已经将她处理了,也算是能给凤家三爷一个交代了。”
老爷子一拂袖,冷哼道:“妇人之见!”
老太太皱眉道:“那凤家三爷不是说要咱们给他一个交代吗?把姚婉芸都打死了,还不算给交代?”
“你以为就这样就行了?凤家三爷为什么不把这臭小子给杀了,而是给咱们送回来?那是要咱们自己处置啊!”
何为满意的交代?
满意的交代就只有一个——由他们亲手处置了这个小畜生,才能叫凤家三爷心头满意了!
老爷子说到这里,气得不行,又给踢了郑泽一脚:“你说你这臭小子,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三爷的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是?”
郑泽弱弱地道:“我哪儿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再说了,凤家三爷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又有谁会将她跟三爷联系起来?
老爷子气得肺都快炸了,竟连骂他都懒得了。
老太太忙道:“咱们可以去求求程家家主啊,他们不能不管咱们啊!”
郑家,可是程家的附属家族。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老爷子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没听说吗?那宋轻是邱家少奶奶特意请来的客人,这事儿还没给程家知道,要是给程家知道,咱们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太怔愣着,松了手。
难道,就真的没法子了吗?
郑泽一见情况不对了,忙拉着老太太的手哀求道:“奶奶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老太太抹了把泪,看向老爷子:“老爷……”
老爷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真是欠了这孙子的,临老了,本该享受天伦之乐了,却还在这里给他擦屁股!
“倒是有一法子,就看能不能行了。”
他与清茗斋的晏老板有些交情,正好手里也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而晏老板跟各大世家的家主交情都不错,说不定能帮他们到宋家那边去说说话。
说着,他便疾步匆匆地出了门去。
全程里,没有人注意到郑元熙还跪着。
他的膝盖跪得生疼,可是却疼不过心里,就像是被拿刀一刀刀凌迟着他一般。
他原以为这次郑泽觊觎三爷的女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可没料到,即便如此,郑家也要倾尽全力的保住郑泽!
那他还有希望吗?
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老太太宠爱小叔、宠爱郑泽,大家都上赶着巴结他们。
多的是百年归天之后,家主之位会旁落的传言。
他这个郑家嫡长孙,真的还有希望继任家主吗?
……
夜里,停尸房中。
两道人影飞快地打晕了正在闲聊的守卫,进入了屋里。
男子压低了声音问:“真的能救活吗?”
“只要死了没超过六个时辰,不是服用剧毒,五脏六腑四肢躯干还在,基本没太大问题。”
说罢,她拿出银针,按着《神缈经》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扎在穴位上。
“噗——”
姚婉芸吐出一口鲜血,竟当真幽幽地醒了过来。
“我……我没有死?”她有些恍惚,竟分不清楚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
直到她抬起眼,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两人,瞪大了眼眸:“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想要当家主,需要你的帮助。”屋外的月光照射进来,照出了郑元熙的半张脸,他冷静沉着地道,“我知道,你其实知道很多郑家的辛密。”
她嫁入郑家十年,一直蝇营狗苟,私底下没少替人做缺德事,各种的巴结,也只是想要稳住她的地位。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还没有儿子傍身的女人,能在这偌大的后宅存活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本事了。
“我会助你假死逃离,也会帮你报仇雪恨。等日后我当了家主,那你就是郑家家主的六老夫人。你若考虑好,就给我答复。”
姚婉芸哪有考虑的余地?
她敢肯定,若她拒绝了,等待她的是第二次的死亡。
而且郑元熙给她开出的条件,让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只是她转过头,看着旁边带着帷帽的女子:“我没想到,竟会是你。”
……
翌日。
凤家传了消息过来,凤玄墨跟江幼卿一早便回去了。
宋轻留在程家吃了早饭,说还有些事要办,又去了明月楼一趟。
晏公琰有事要找她谈。
回到明月楼里,正瞧见晏公琰拿着一个小的琉璃镜,正在看什么东西。
见宋轻回来,他笑着起身道:“来得正好,给你们看样东西。”
宋轻走了过去,才发现他方才看的是一张羊皮卷的地图,那图纸是褐色的,已经很陈旧了,很多地方还需得仔细辨认才看的清楚。
她疑惑抬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