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生的面相威严,不苟言笑,看起来就有几分的凶悍在里面,叫人瞧得心里直打怵。
荣文柏有些担心,宋轻却道:“他不会偏帮杜珊珊的。”
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平愚长老在,杜生又岂会在这种事上,落人话柄?
杜生走到她面前来,因为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身材也高大,便显得极有压迫感:“宋轻是吧?”
“正是。”宋轻波澜不惊。
“今日之事,是小女不对,我代她替你赔个不是。”
杜生一个大导师给一个学生赔不是,这也要宋轻敢受。
宋轻当即道:“愧不敢当。”
杜生看了宋轻一眼,见她神色之间没半分诚惶诚恐,平静得仿佛无波无澜的湖面一般。
倒没瞧出有几分不敢当的。
他转头,朝荣文柏伸出手:“清单给我。”
荣文柏没敢不给,老老实实地交了上去。
杜生看了一眼,道:“所有损失,我会照价赔偿给你,小女我也会带回去好好教训。大家都要准备飞球大赛,也不宜再将此事闹大,你说呢?”
宋轻淡淡道:“杜老所言极是。”
杜生得了回复,神色缓和了一点。
若宋轻咬死不松口,他自有不松口的法子,好在她也识趣,并没让他多费工夫。
回过头,冲着平愚长老微微颔首,他带着杜珊珊径直离去:“走!”
杜珊珊从众人面前走过去,还不忘回过头看了宋轻他们一眼,眼眸里满是得意。
就算他们请了大长老又如何,不还是奈何不了她?
宋轻把平愚长老也恭送走,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开。
几人忙凑到宋轻面前,问她有没有事。
宋轻摇了摇头:“没事。”
丁思思皱眉道:“那杜珊珊也太不讲道理了!”
哪有她这样的,半点不将人放在眼里。
凤笃道:“杜家就她一个女儿,家里是溺爱了一些。”
再加上她姑姑、也就是江幼卿的娘亲,对她比亲生女儿还好,有那么强力的背景给她撑腰,她自然是无所顾忌的。
荣文柏唉声叹气地道:“杜老说,会照价赔偿,却只字未提十倍赔偿的事,我估计是悬了呀。”
八十万呢,整整八十万呢!
他原想着轻爷吃肉他喝汤,怎么也能沾着点儿光。
如今看来,什么都没有了。
邱景州觉得他真是心大:“人把杜老都搬出来了,你还只惦记着赔偿,怕是不想在帝师学院混了?”
有点自知之明行么?
说起这个,荣文柏不禁看向宋轻,有些想不明白:“话说轻爷你刚才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了?”
难道也怕了那杜生了?
宋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才杜生来的样子,就必然是有备而来,没打算要赔偿那八十万两的。
她低一下头,这事到此为止。
若她不答应,强要那八十万,那可能钱得不到,还会惹恼杜生,让他记恨上她。
而一个大导师,若是想给她使绊子,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可即便你有心退让一步,他们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荣文柏撇了撇嘴。
照那杜大小姐的脾气,不仅不会觉得她手下留情了, 还会觉得是她是怕她爹了。
所以极有可能,不但不感激她,还会在心里暗暗记上一笔,然后撺掇她爹来对付宋轻。
宋轻本也没指望杜珊珊会领她的情。
她道:“他们会暗里记仇,我就不会了吗?”
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摆在明面上来说的。
……
把所有的人送走,宋轻回了房间休息。
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异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她惊讶了一下:“你没走?”
凤玄墨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缓缓道:“怕他们刁难你。”
她若应付不来,他便从正门出现,助她一把。
可显然,小丫头游刃有余,进退有度,他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便显得他好像了无用处一般。
宋轻道:“他们奈何不了我。”
若不是她还想静静地等到学院大比,就算是十个杜生过来,她也寸步不会让。
凤玄墨勾起她的手指,轻声地问:“方才,生气了?”
他能感觉到她动怒了,只是很快地克制下来了而已。
宋轻别过脸,浅浅地道:“你送的东西,都被杜珊珊弄坏了。”
虽然杜生答应赔偿,但是赔来的东西,到底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凤玄墨没料到她是为了这个动了怒,一愕之后,闷闷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
“有什么关系,一些死物而已,你若喜欢,我明日叫阿右再给你送一些过来。”
宋轻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凤玄墨看着宋轻,她好像有一个很明显的特质,只要身上冷冰冰的气息一旦收敛起来,便会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地软萌,叫人忍不住地伸手捏一下、揉一下,心都快化了。
只是他伸出去的手,却被宋轻半道拦截了。
她将那手臂按了下来,直接号起了脉:“别动。”
凤玄墨便不再动。
宋轻号完了脉,又叫凤玄墨解开衣带,露出胸膛。
凤玄墨觉得,若是此情此景是在做另一件事的话,他一定乐意之至,十分愿意配合的。
一边替他检查,宋轻一边道:“图纸的事,许不空可告诉你了?”
凤玄墨点头:“都说了。”
晏公琰那边也在查这件事,他们两边双管齐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出结果。
宋轻点了点头,一伸手,在凤玄墨的胸口上按了按,脸上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
顿了顿,她又再试了一次,霎时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翻涌的思绪。
“你的,心呢?”
她曾经无数次在想,为什么凤玄墨一个大活人,会没有心跳。
她也回想过无数的疑难杂症的病例,却没一个可以解释清楚。
直到方才,她试着换了个法子,才发现,他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凤玄墨知道,她知道这件事不过迟早的事,已然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瞻前顾后。
他神态平和地道:“心,碎了。”
“碎了?”宋轻不太明白。
如果他的心脏都碎了,那他还算是一个活人吗?
凤玄墨道:“是天缺。”
天缺。
这已经是宋轻从第二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了。
她是天缺之体,凤玄墨竟也是天缺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