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似锦,铺在普陀山上,叫那盎然的绿意都染上了一片金边。
奕风一边伺候自家殿下更衣洗漱,一边慢声细语地跟殿下汇报昨夜普陀寺里发生的热闹。
萧君离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淡淡的,似对这故事不为所动。
然而,他那深潭般的眸中却是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味。
这位牧家大小姐当真是出人意料。
“继续盯着。”
“是。”
牧家众人,早早就离开了普陀寺。
一并带走的,还有那位道宣僧人。
他虽口口声声称自己并不知情,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但他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都让牧志飞耿耿于怀。
这么一个无耻淫僧,若是还让他在外逍遥,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又这般糟蹋污蔑别人家的姑娘?
便是普陀寺的住持也并不为他求情。
若是真留这么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在寺中,以后怕是无人再敢来普陀寺上香了。
道宣一路连连求饶,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官府。
交给官府之前,牧晚秋还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此人心术不正,说不定还有其他前科,既已送去官府,不妨让县太爷好好审一审,将他的底细都挖个清楚干净。”
前世,这个道宣被揪出来之时,可是翻出不少恶行。
因为此事,普陀寺的香火终究还是受了影响。
还是后来鹤轩居士的行踪传出,众人才纷纷往普陀寺而去,只为求神医看诊。
鹤轩居士在普陀寺坐镇了大半年,如此才把普陀寺的香火又重新养了起来。
之后他便又远游去了。
那道宣听闻此言,浑身就是一颤,有些骇然地望向牧晚秋。
因为牧晚秋的这一句话,道宣可谓是吃尽苦头,但这些,也都是他罪有应得,也怪不着谁。
云珍没有被送进官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逃过了一劫。
牧晚秋向牧志飞讨要了云珍,说要自己亲自处置。
牧志飞没有拒绝。
云珍被领回了牧晚秋住的瑶光居。
众人只见云珍被五花大绑地捆进了院子,模样十分狼狈,都骇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晚秋吩咐云芷,“把所有人都叫来。”
云芷也很惊诧,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姑娘吩咐了,她便急忙去办。
很快,整个瑶光居的下人都聚在了小院的空地前。
牧晚秋站在廊下,才十三岁的年纪,五官尚且带着少女的稚嫩,身量也不算高。
但今日的她,却平白地多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与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牧晚秋今天要做的,便是杀鸡儆猴,自然要端出主人的款儿。
她脆声开口,“你们可知道,云珍为何会被绑着带回来?”
众人皆是摇头。
“因为她吃里扒外,做了背主之事。
她收了他人钱财,勾结歹人,意图污我清白,毁我名声,幸被我识破,抓了个正着。”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倒吸冷气。
云珍可是姑娘平日里最倚重的大丫鬟,平日里姑娘待云珍可是亲厚至极。
不想,云珍竟然这般狼心狗肺,胆大妄为!
云珍被绑得结结实实,发髻凌乱,衣裳脏污,脸上更是一片泪痕。
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条,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之声。
牧晚秋望着她,眸光凌厉,不含半丝温度。
“我平日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奴婢,我委实用不起,也不敢用。
今日,我便当着你们的面将她杖毙,以儆效尤。
若他日,你们胆敢做出半丝背主忘义之事,下场与她一般无二!
你们可明白了?”
牧晚秋的声音凌厉,霎时叫众人精神一凛,心头一骇,急忙开口,“奴婢明白!”
云珍呜呜地摇着头,眼中有泪花闪烁,急切地望着牧晚秋。
然而,牧晚秋却并未再多看她一眼,径直下令。
“开始吧。”
牧晚秋特意从牧志飞那里借了几个小厮,他们得令,当即就把云珍按在长凳上。
不待云珍继续挣扎扭动,那板子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落了下去。
云珍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呜咽声,很快,便有血水渗了出来。
云珍的呜咽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彻底不动了。
她不过挨了二十板子,就断了气。
院中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心中更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骇人。
今日的大姑娘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以往心思活泛的,喜欢偷奸耍滑的,此时都被骇住了,赶忙把那点子心思都收了起来。
牧晚秋瞥了一眼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淡声,“抬出去吧。”
牧晚秋扫了一眼神色肃穆的众人,稍微缓和了语气道:“你们也无需战战兢兢,只需要本本分分,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和想法,我便断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都讷讷应下,牧晚秋这才把众人遣散,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那头,牧嫣然一回到府中就被禁足了。
方氏想第一时间去看她,都被仆妇挡在了门外。
她一时不觉有些慌乱。
她正想给牧志飞送些糕点去,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但很快,就有外院的嬷嬷来传话,请方氏回自己的院子静养,无事不要外出。
方氏霎时如遭雷击,心中的惊慌与后怕更加难以遏制。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出了大事,不然,她们母女不可能接连被禁足。
方氏想到她们计划的那桩事,心中更是一阵发凉。
眼下的情形,除了是那件事败露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可是,分明都已经计划得好好的,怎么会败露?
因为不知详情,方氏便越发胡思乱想,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忍不住去想。
方氏取下了头上的一个簪子,塞进了那嬷嬷的手中,想要从她的嘴里打探些许消息。
就算打探不到普陀寺发生的事,至少可以打探一番牧志飞的态度。
这嬷嬷板着脸,东西没收,只不冷不热地道:“姨娘且在院中好好休养吧,这也算是老爷给姨娘的福分。”
她这般态度,已然很能说明问题了。
必然是牧志飞的态度坚决,这下人才会这般。
方氏的一颗心,愈发狠狠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