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路的掌柜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
“景王殿下,对不住,是小的疏忽,没有弄清楚情况,小的以为这间包厢的客人已经走了,这才……”
萧子骞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小厮打扮,面白无须,明显是个太监的人尖着嗓子道,“那就再换一间包厢。”
那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可,今日小店的包厢全都满了。
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腾不出来啊……”
掌柜的下意识望向牧晚秋,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暗示的意味。
“这位小姐,不知您……”
方才他已经喊出了“景王殿下”的身份,这位小姐若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自觉一些,主动把包厢让出来。
牧晚秋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似的,非但没接茬,反而还对那掌柜道:“掌柜的,再给我上一壶碧螺春,再上几盘时兴的点心。”
那掌柜的面色微僵,心中一阵叫苦不迭,表面上却不能直接开口轰人。
正在掌柜的踟蹰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萧子骞朝他摆了摆手,“你去吧,我们认识。”
掌柜的闻言,如蒙大赦,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忙不迭去了。
萧子骞望着牧晚秋,主动开口道:“牧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朝他施礼,“臣女见过景王殿下。”
既然都已经听到那掌柜的对他的称呼,也不好再装傻。
但除了这最基本的行礼之外,牧晚秋就没有了其他表示。
萧子骞望着她,缓声道:“上回在贵府,是本王唐突了,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又唐突了佳人,希望牧姑娘不要介怀。”
牧晚秋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臣女不敢。”
萧子骞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脸上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笑意。
“不知本王能否有机会,向姑娘赔个罪?
今日这顿饭,本王请你,权作赔罪,如何?”
他那双桃花般的美目含着笑,望着牧晚秋,语气更是温柔真诚。
一个身份不凡的男子,这般温柔谦和地对自己提出这么一个邀约,那双眼睛里像是含了无尽情意,让人恍惚,这份特殊是只对自己一人的。
寻常的闺阁小姐,谁能抵挡得住?
上辈子,牧晚秋便是在他这样的温柔攻势下,陷得一塌糊涂。
这辈子,再看到他作出这番姿态,牧晚秋只觉得一阵恶寒。
若非情况不允许,她定要直接一脚踹在他那虚伪做作的脸上。
牧晚秋养气功夫还算到家,脸上依旧扯着一抹假笑。
“殿下何罪之有?可莫要折煞臣女了,臣女愧不敢当。”
萧子骞似是很无奈,“那牧姑娘能否收留本王?你方才也听到了,这酒楼的包厢已经满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神色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低声下气和故作可怜,就好似与她十分熟稔一般。
堂堂一个王爷,用这般姿态和语气向你提出请求,并非他真的就要靠你收留,而是在表达一种亲近罢了。
这样似是而非的暧昧与亲近,是他最惯常使用的套路。
两辈子了,手段还是没什么长进。
牧晚秋今天的好心情在一点点消耗,甚至连耐心都要岌岌可危。
牧晚秋正要回绝,萧子骞又道:“为了牧姑娘的清誉着想,本王会一直把包厢门打开,牧姑娘尽可放心。”
牧晚秋差点没气笑了,真的为她清誉着想,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啊!非要跟她挤一间算怎么回事?
这燕京城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到第二家酒楼,找不到第二间包厢?
牧晚秋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实在抱歉,臣女与别人有约了,恐有不便,还请景王殿下见谅。”
这已经是她能保持的最得体的微笑。
这人再不滚,她只怕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萧子骞露出一脸遗憾之色,他身后那太监笑着开口。
“我们殿下走了一路,正是腹饿口渴的时候。
姑娘约的人既然还没到,能否让我们殿下进去坐坐,吃些点心,喝点茶水垫一垫?
待姑娘的客人来了,我们殿下自然不会再打扰。”
哇,这些人真是好大一块牛皮糖啊,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萧子骞的亲信都知道,他是在有意接近牧晚秋,是以,他们当然要想法子帮主子达成目的。
萧子骞微怒地剜了那人一眼,“就你多事。”
那人当即躬身哈腰,一副赔礼认错的模样。
“奴才多事,可奴才这不也是心疼殿下吗?”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一般人都不可能再把人拒之门外。
况且他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要求,他只是进去歇歇脚,喝盏茶,吃块点心,客人来了他就走。
牧晚秋再一味拒绝,岂不是明明白白地不给堂堂景王殿下面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现在也算是用权势压人。
牧晚秋心中只觉越发十分反感,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了。
她扯了扯唇角,“他很快就到了,而且,我的客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景王殿下,实在是抱歉了。”
牧晚秋这般毫不客气地不给面子,终于让萧子骞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子略微烦躁的情绪。
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温柔人设,一脸歉意,“是本王唐突了。”
他身后的那太监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知牧姑娘的这位客人是谁呀?倒是挺讲究。”
牧晚秋本可以不答,但是看到萧子骞那张脸,她就很想怼一怼他,看他吃瘪。
这个想法战胜了一切,她微笑着道:“景王殿下也认识的,我的客人,就是淮阳王殿下。”
萧子骞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他身后那太监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没声儿了。
上辈子时,牧晚秋就知道,萧子骞最忌惮的人,就是萧君离。
即便他曾病入膏肓,也有让萧子骞忌惮到退避三舍的威力。
所以,她料定了萧子骞不会去向萧君离求证,就算过后被拆穿,她再想办法糊弄便是。
现在,她就是要让萧子骞不爽!
这不,一提到淮阳王,萧子骞的面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