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离的心头似是被什么轻轻触了一下,禁不住泛起了一抹微微异样的涟漪。
心底深处,还生出了一股子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奕风更是一下竖起了他八卦的小雷达。
嗯?这不是好事吗?冷月还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什么?
让他猜猜,对自家殿下死心塌地用情至深的牧大小姐,又给殿下准备了什么大礼?
萧君离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腕上佛珠,语气平淡地开口,“是什么?”
冷月一下把头低得更低了,闷声回话,“一只陶埙。”
奕风那八卦小雷达啪叽一下,立马缩了回去,急忙神情紧张地瞥向自家殿下。
果然看到他面色微微一顿,那两瓣薄唇也骤然抿了抿,周身的气场似都沉了下去。
冷月说完就感到了周身气场的变化,她原本还想如实汇报的关于那只陶埙的出处,也立马就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如果殿下知道那只陶埙是从一个花魁手中骗来的,那他的脸色只怕会更加难看。
陶埙。
萧君离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
陶埙是母妃最喜欢的一种乐器。
她不仅喜欢,还极擅长。
当年,母妃亲手做了一只陶埙送给自己,可是,他却在母妃离世不久就把它弄丢了。
那只陶埙被宫人偷盗,他怒而将宫人斩杀泄愤。
那次之后,他的残暴之名这才传了出去。
而自从那次之后,他身边的人,就无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陶埙二字。
奕风的心弦紧绷,心中既为牧晚秋的自作聪明而暗暗捶胸,又为冷月的榆木脑袋恨不得上前给她来两锤子。
就算牧晚秋不知道殿下的忌讳,冷月难道会不知道吗?
她难道就不知道暗中提点提点?
她倒是好,竟然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殿下面前,难道想要让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的王妃黄了吗?
真是蠢死了!
冷月:她刚刚不想说来着,是被殿下逮住硬逼她说的。
萧君离的神色一阵晦暗不明。
就在冷月几乎捱不住这周身的威压,想要直接跪地请罪时,萧君离又开了口,语气平淡如常。
“可还有其他事?”
冷月摇头,“没有了。”
萧君离淡淡道:“下去吧。”
冷月如蒙大赦,急忙行礼告退。
虽然守在牧晚秋身边是憋屈了点,无聊了点,大材小用了点。
但,其实,也还挺好的。
至少,安全,压力没那么大。
奕风看着冷月飞快离开的背影,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的情绪。
他也想借机开溜。
然而他却不能。
他只能发挥着自己资深侍卫该有的职业素养,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不知者无罪,牧大小姐定是不知道殿下当年之事,这才想要给您送陶埙。
她定也是一片好意,您消消气,莫要与她计较见识。”
说实话,奕风对这个准王妃还是十分看好的。
他做梦都盼着殿下身边能有个真心相待的人,这样殿下就不用这么清冷孤独。
为了他磕的这一对,他豁出去了!
萧君离收回了有些缥缈的思绪,淡淡瞟他一眼,“谁说本王生气了?”
奕风:没生气你刚刚气压那么低?
好吧好吧,你是殿下,你说怎样就怎样。
奕风当即就笑着拍马屁,“殿下果然心胸宽广,宽宏大量,实乃我辈之楷模。”
萧君离又朝他飞去一眼,奕风见好就收,恭立在旁。
萧君离却是忽的掀袍而起,抬步就往外行去,还扔下轻飘飘的两个字。
“备车。”
奕风一愣,急忙追上,“殿下要去哪儿?”
“普陀寺。”
奕风用他聪明的脑袋瓜子努力地想了想,最后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
殿下这是要去普陀寺偶遇牧小姐吗?
“好嘞!属下马上安排。”
……
马车中,牧晚秋敏锐地察觉到,牧念初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大开怀。
她以往总是大大咧咧,性格最是开朗不过。
但现在,坐在马车上,整个人却有些蔫蔫的,像是怀着什么心事。
牧晚秋难得做一回知心大姐姐,主动开口关怀。
“二妹妹,你这般愁眉苦脸,可是遇到了什么忧心之事?”
牧念初也并不是藏得住事的,听她问起,便说了起来。
“我最近总是梦到萱姐姐,梦到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吃尽苦头,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牧晚秋微愣,很快就想起了,她口中的萱姐姐,就是她之前对自己问起的那位左叶萱左小姐。
牧晚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因为牧晚秋知道,前世的左叶萱境遇的确算不上好。
牧念初也没指望牧晚秋能安慰她,她只是自己憋得难受,想要诉说一番罢了。
她便絮絮叨叨地说着,牧晚秋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等到牧念初终于说完了,心里也总算畅快了些。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我这次想要去寺庙,不仅仅是为祖母求佛经,也是想为她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回来。
就算……她回不来了,在别的地方也能好好地生活,少吃些苦头。”
牧晚秋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只能颔首,顺着她的话回答,“会的。”
或许,左叶萱真的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好好地过着平和安稳的日子呢?
马车正往前行着,忽的却是停了下来,两人都有些惊讶。
前头车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二小姐,前面有一辆马车坏了,把路堵住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牧念初掀开车帘往外看,果然看到前面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几个下人正蹲在车轮旁检修。
马车旁,站着一对男女。
男子身着青衣,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清隽,满身书卷气。
他身侧的女子一身粉衣,身形瘦削,五官清秀,整个人的气质很安静柔婉。
两人的五官有几分相像,应当是一对兄妹。
牧晚秋顺着牧念初的视线望去,看清那对兄妹的脸,怔了怔。
竟是安知珏和安知宜兄妹。
安知珏的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令他十分不快的大麻烦。
牧晚秋道:“我认识他们。那位公子是鸿胪寺卿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