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好奇,她这薄薄的信封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打开第一个信封,萧君离的神情就禁不住怔了怔。
他的眸色不觉染上了几分奇异的神色。
这竟是一份曲谱。
萧君离学过陶埙,也学过其他乐器,自然熟知音律。
他看着这首曲谱,脑中不觉就有了旋律,他的眼中不觉闪过惊艳之色。
他又打开了其他信封,无一例外,都是曲谱,每首曲子的旋律都不尽相同,但作曲都如出一辙的精妙。
牧晚秋一直关注着他的神色,自然将他的面色尽数捕捉进了眼底。
看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牧晚秋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份礼物也算是送对了。
她这算是再一次做了弊,因为她前世就知道萧君离酷爱音律,且对音律有自己的偏好。
这些曲目,她便是依照萧君离的偏好所谱,投其所好,自然能让他满意。
萧君离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这些,都是你自己谱的曲?”
牧晚秋点了点头。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希望殿下莫要嫌弃。”
萧君离微微抿了抿唇,这才轻声开口,“本王很喜欢。”
牧晚秋闻言,不觉暗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成功交差了。
牧晚秋张嘴,正想继续开口,萧君离就道:“你等等。”
说着,他又折身往里间走,片刻才出来,手上多了一枚陶埙。
那枚陶埙,牧晚秋自然十分眼熟,可不就是之前她从花缱绻那里掉包出来的那一个吗?
萧君离望向她,“会吹埙吗?”
牧晚秋摇头,她不善音律,唯一会的,便是古琴。
萧君离微微牵唇,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那便听着吧。”
牧晚秋不觉一愣。
牧晚秋记得,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见他笑。
他笑起来,眉目舒展,整个人都像是笼上一股清浅却又不容忽视的光彩,有种夺人心魄的迷醉之感。
牧晚秋还在晃神,萧君离就已经缓缓吹奏了起来。
陶埙的音色低沉,本是略带几分低沉伤感的音律,但她的曲子,音调舒缓,悠扬流畅,带着别样的韵味。
牧晚秋听得不觉入了神,她竟不知,究竟是自己的曲子谱得好,还是因为他吹得好。
萧君离缓缓吹奏着,整个人仿似完全沉浸于其中。
这是时隔多年之后,他第一次吹陶埙。
原本他以为,自己再吹起陶埙的时候,心中必然会伤感不已,难以释怀。
但这些曲子,却仿若有慰藉人心的力量,让他的心境都平和安宁了下来。
他没有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反而觉得整个人都极尽放松,心情疏朗愉悦。
屋外的奕风和冷月:?
两人都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殿下竟然再次吹起了陶埙。
而且,他这是在为牧晚秋单独演奏?
这样的发现,让两人都再一次意识到了牧晚秋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分量。
奕风方才的那点子担忧,也一扫而空。
殿下都有心情给牧大小姐吹埙了,那两人必然是相谈甚欢,自己可算是做了一桩功德事了。
冷月心中也生出一种老怀甚慰的感觉,为了撮合他们,她和奕风容易吗?
两人默契地蹲坐在树底下,一边仰着头看月亮,一边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曲声,还不忘时不时向对方炫耀邀功,固执地坚称自己的功劳最大。
萧君离将那几首曲子一首首地吹奏完毕,曲音落下,牧晚秋才终于敛了心神,回了魂。
她恢复如常神色,真心赞道:“殿下当真技艺超群,卓尔不凡。”
萧君离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看起来心情颇好。
“本王技艺再好,也要有好的曲目。”
这话,便是在迂回地夸她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夸赞之言,可见他当真心情好,对这份谢礼也十分满意。
自己送的东西能送到他的心坎上,牧晚秋心中也生出几分喜意来。
只是,她想到什么,面上又露出几分郑重之色,开口道:“这份薄礼,能得殿下青睐,臣女便也放心了。”
萧君离听得她这话,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微妙。
她话里那过于郑重之下所流露出的疏离,也让萧君离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萧君离觉得,她就像是在铺垫着什么。
果然,牧晚秋紧接着又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郑重了几分。
“臣女此前承蒙殿下数次相帮,也给殿下添了很多麻烦,臣女心中既感激,又觉愧悔难当。
今日薄礼,便权当对殿下的谢意。
以后,臣女定然不会再给殿下添半分麻烦,让殿下为我等微末小人劳费心神。
更不会再贸然来叨扰殿下,平添殿下的困扰。”
萧君离听完她的这一番话,整个人都懵了。
她说的每个字萧君离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却让萧君离满脑子问号。
什么叫不会再给他添半分麻烦?他说了她是麻烦了吗?
什么叫不会再贸然叨扰他?他说了这是叨扰了吗?
萧君离甚至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方才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萧君离还在发懵,牧晚秋便站起身来,朝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总之,臣女很感激殿下此前的帮助,但臣女不能继续给殿下添麻烦了。
臣女就此叩谢殿下,也请殿下今后多多保重。臣女告退。”
说完,牧晚秋转身便欲走。
她说得镇定坦然,从说完到转身这整个动作也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
但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丝异样的涟漪。
她又不是木头,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她刚走没两步,身后就忽的传来了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本王准你走了吗?”
萧君离的面色铁青,整个人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说他一开始还在懵然,到现在他已然完全回过神来了。
牧晚秋她根本就是在动真格的!
她那话说得再客气,那意思翻译过来不也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就当不认识,就此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