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阁老夫妻今天的状态实在太过异常,行为举止也和平时大相迥异,他们在屋里说话,外面白嬷嬷陈管家等一众下人摸不着头脑,只能在外面忐忑不安的等着,隐隐觉得这府里似乎要变天了。
等到两口子收拾好情绪再走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他们一出来陈管家和白嬷嬷就一起围了上来,都仔细去观察主子的脸色。
只是沈阁老和沈夫人都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平静如恒,除了眼圈微微红肿,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口子就走到正厅里坐下。
沈夫人就问陈管家:“老陈,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陈管家上前一步斟酌着说道:“夫人没在家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不少大事。”
“咱们老爷应该都跟夫人说过了,奴才觉得最头疼的还是四少爷一定坚持要把衡雾馆收拾出来给大小姐住。”
“四少爷一天吩咐三遍,奴才实在有些顶不住,还望夫人规劝规劝四少爷,让他放过老奴吧。”
沈阁老和沈夫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心里都雪亮。
沈阁老凑近对妻子说道:“是,这段时间小四确实变化挺大的,挺维护他姐姐的。”
他刚刚跟妻子都说了些朝廷上的事儿,还没有来得及说到儿子的变化,此时听陈管家说了他才想起来。
怪不得前段时间沈巍炫老是要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看来儿子也是做了那个梦。
一定是这样没跑了!
所以儿子才会态度大变,才会那么坚决的维护沈草,不再喜欢沈玲珑了!
如果做了那样一个梦沈巍炫还要维护沈玲珑,那他这个儿子干脆就可以不要了。
如今,沈阁老只想大声的夸沈巍炫一句:干得好!
沈夫人就对陈管家点点头,“知道了。”竟没有任何表态。
沈夫人其实是在心疼她的宝贝女儿。
她草儿现在还住在沈府偏僻的一隅,像个没娘的孩子一样,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她之所以没表态,只是想跟沈阁老商量了再说。
白嬷嬷这段时间被沈夫人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心神不灵,现在回了家,回到了她经营已久的地盘儿,底气就足了,就想找些存在感。
听陈管家说到沈巍炫想把衡雾馆收拾出来给沈草住,一下子就觉得找到了话题,立马就跳了出来反对:“哎呀,夫人,这可使不得!”
她瞪着眼睛语气激越,言语间活像是沈草住了她家的房子一样:“咱们府里谁不知道衡雾馆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可是接待圣上的地方!大小姐怎么能去住呢?就大小姐那点福泽,她压得住吗?就算要住人进去,那也该是命格更尊贵贵重的二小姐呀!”
沈夫人听白嬷嬷一番言语贬低自己女儿,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特别是听到最后白嬷嬷居然说衡雾馆只配二小姐沈玲珑去住,都快被气笑了。
当年的事儿她还没有来得及追究,可就算不追究,白嬷嬷难道不知道避一下嫌吗?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抬举沈玲珑。
认真算起来,沈玲珑可是白嬷嬷嫡嫡亲亲的侄孙女呢,跟沈家可没一丝半点的关系!
她一个奴隶,她有多大的面子,居然敢抬举自己侄孙女来贬低主家的孩子?!
行啊!他们沈家供养着白嬷嬷,供她吃供她住,供她养着一大家子,还帮她代养孙子孙女,最后自己家的孩子还得给白家人当垫脚石!
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今天也算见识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是吗?!”
陈管家和白嬷嬷一搭一唱:“是,老奴也觉得白嬷嬷说得对,衡雾馆确实不适合大小姐居住。”
沈夫人气恨之极,一拍桌子豁然站起:“来人呐!”
她厉喝一声:“把这两个刁奴给我绑了!”
她话音一落,沈直树就带着府里守卫呼啦啦冲了进来,
如狼似虎的扑向了白嬷嬷和陈管家,把还在怔愣中的两人按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其余一众下人都惊呆了。
白嬷嬷被按倒在地上,还一脸不服气,拼命挣扎着叫嚷:“夫人!夫人你做什么?老奴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老奴?老奴可是从小就服侍你,一向忠心耿耿……”
沈夫人冷笑一声,吩咐春兰夏荷:“去,带人搜捡他们两个的屋子!”
她目光如冷电,俯视着白嬷嬷,看着这老货的脸在她的话语声里渐渐变得惨白,简直无比的痛快
“好好搜,特别是她床板夹层还有床挡头。另外墙壁也好好敲一敲,如果有空洞就启开看看!说不定你们能有大收获!”
床板夹层、床挡头、墙壁内侧,这些都是白嬷嬷前世偷藏赃物的地方。
白嬷嬷脸如死灰,呼吸都粗重了,好半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真要栽了。
她用力的甩开钳制住她的守卫,哭着扑到了沈夫人面前,牢牢抓住她腿不放,连连磕头,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满脸。
“夫人,夫人!我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看在奴婢多年忠心耿耿服侍夫人的份儿上,夫人饶我一命啊!”
沈夫人挺直腰板站直了冷笑不理。
这个像狗一样趴在她脚边不停哀求的老女人,前世毫不留情卷走她所有的财产,她追过去也是这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白嬷嬷看在多年情分上给自己留点钱财,求她为自己留一条生路。
那个时候的白嬷嬷多得意呀,可没有半点顾念过自己!
而今她又凭什么要放过这背主忘恩的老货?!
不大一会儿,春兰夏荷回来了,她们后面跟着几个府里的守卫。
守卫们抬着两个榉木大箱子。
两个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看起来都很沉,四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抬着都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春兰夏荷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白嬷嬷,对沈夫人说道:“这两个箱子里面就是从白嬷嬷和陈管家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光白嬷嬷处就有地契两份、银票四千两,另有珍珠玉石还有二十根金条。”
旁边听着的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不说,光是二十根金条和地契都够他们这些挣三辈子了!
这还是能搜出来的,没搜出来的呢?转移了的呢?
这两人不知道背地里还贪了多少东西!
沈夫人早有预料,倒不如何吃惊,只淡淡道:“送官吧!”
“以后府里但凡有手脚不干净的、吃里扒外的,都照此处置。”
白嬷嬷喉头格格作响,好半天才重重喘过一口气,心头生起无边无际的惶恐。
她不能被送官!
大周朝刑法严厉,一人被定罪全家遭殃,她要是被沈阁老夫妻打了卖了甚至杀了都还好些,要是送了官,她付出一生心血守护的家人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要被送了官,白家人不仅要被连坐,所有家产充公,而且子孙后代不得出仕为官!
这对刚刚兴旺起来的白家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沈夫人对她们家不错,早早就帮她们一家放了奴籍,她白家子孙后代都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官。
白嬷嬷最喜欢的一个侄孙读书就读得极好,刚刚考过了童生试,看得见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要是被送了官,那侄孙的前途可就毁了!
“不行啊!夫人不行啊!”
看着白嬷嬷满眼的惊骇和绝望,沈夫人瞥了她一眼:“不送官也行,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