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城俞黑眸冷凝,即使身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身上的气势依旧不低半分。
尹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席城俞,抓在水盆边上的手微微收紧。
“夫人,这是您和总裁的早餐。”雷恩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说。
“谢谢。”尹依说,感觉盆里的水荡了荡,“那我先去把水倒了。”
看着她端着盆走进洗手间,席城俞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他们。
“你要自己说,”席城俞语气冰冷,“还是我来问?”
人证物证俱在,宋盛根本没有办法抵赖,而且,他本来就不打算抵赖。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马低下头,“席总,其实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
宋盛抬起头,“那个人就是宋恩隆。”
“宋恩隆跟原来的老家主性格迥异,他野心勃勃,一直计划着要超越席家,成为第一大家族,他当上家主后,就开始威胁我帮他做事,这次绑架席夫人,也是他的主意。目的只有一个,逼迫您交出席母。”
绑架尹依之前,宋恩隆曾让他多次打听席母的事情,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宋盛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为什么要对席母的事情这么上心?
宋盛隐隐有了猜测,后来席安泽认祖归宗,从席家二少摇身一变,成了宋家大少,宋恩隆的亲儿子,又在一次无意间听见宋恩隆和席安泽的对话——
“宋恩隆跟您的继母……”宋盛顿了顿,“关系好像很亲密。”
席城俞的目光闪了闪,雷恩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自从席安泽莫名其妙变成宋家的大少爷后,雷恩一直在调查他的真实身世。
但二十多年前过去了,席母和宋恩隆都不是本地人,想要调查清楚有很大的难度,直到几天前,他才找到了蛛丝马迹。
席母在嫁进席家以前,曾是C大的学生,巧合的是,宋恩隆当时还是C大的副教授,只不过当时他不姓宋,姓文。
雷恩顺藤摸瓜,硬是在C大的学校论坛里翻出了十几年前的一个帖子,里面主要是列举C大建校以来,校园内令人羡慕的情侣。
文恩隆和席母的名字并列着排在了首位。
显然,二十多年前,宋恩隆和席母有过一段人人艳羡的感情。
席城俞脸沉如水。
雷恩说,“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宋盛跟在宋恩隆身边也有好几年,帮他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也知道他的很多秘密。
为了获取席城俞的信任,以及自己可以从轻发落,宋盛对他几乎有什么说什么,只要他知道的全部都抖了出来,绝不有一点隐藏。
甚至连宋恩隆的后腰处有一块小拇指指头大小的黑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宋恩隆这半生过得太顺风顺水,导致他过度自信,甚至有些目空无人。他把席安泽认回宋家这件事情,说好听是父子情深,说难听点就是脑子有病。
他还扬言要把席安泽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
宋盛想不通,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宋恩隆只算半个宋家人,他这样做,除了能感动自己以外,百害无一利。
宋恩隆接手家主位置,本来就有很多人对他不满。
他刚上任家主之位,不收买人心就算了,还把席安泽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难道他不知道旁支有多少人在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吗?
“还有您的腿……”宋盛深吸了一口气,“我感到很抱歉。我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环,是有人从中做梗,宋恩隆……不,是席安泽,他换了我的人,对您动了手。”
尽管他语气真诚,但不能排除宋盛是想把自己从中摘出来,所以把脏水全泼到宋恩隆和席安泽头上的嫌疑。
“我怎么知道你是在说实话,”席城俞慢条斯理的开口,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戾气,语气一转,“还是在骗我?”
他的目光凌厉,宋盛的掌心泌出汗来。
在旁边充当了半天透明人的王右急忙开口,“宋哥真的没有骗你!”
“当时宋哥一直跟我们强调,这次绑架只是为了换人,所以不能伤了你的妻子,更不能做多余的事……独眼他真的不是我们的人!”
那个手拿钢管行凶的壮汉,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另一只眼球浑浊,又黄又白,连眼珠都看不清,乍一看去有些吓人。
王右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对他的眼睛印象深刻,于是称他为独眼。
雷恩快步走到席城俞旁边,弯下腰低声附耳道,“总裁,我觉得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宋盛说的时候,他一边听一边在跟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对比,发现他说的跟自己查到的完全相符。
虽然宋盛还说了一些他也没查到的事情,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宋盛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看样子,他应该是想投靠总裁。
宋盛完全听不见他在跟席城俞说什么,他表面故作镇定,其实内心很是忐忑。
席城俞会相信他的话,接受他的投诚吗?宋盛没有完全的把握。
绑架是可以判刑的,如果席城俞不打算放过他,宋盛未来几年都要吃牢狱饭,如果席城俞想整他,他很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直接牢底坐穿。
宋盛暗自咬紧了牙,他不能进去!
不然母亲怎么办?
门外。
护士抱着病历本路过,眼角突然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顿住脚步,看了过去。
她问,“这位先生,你……”
顾炎北的耳朵贴在门上,听见有人叫他,他倏地扭过头,一双愤怒的双眸直直看向她。
他惦记着林嫂的菜,早上醒了饿得不行,对着护士送来的白粥毫无食欲,满脑子都是梦里飞翔的大肉块。
顾炎北突然想到,雷恩今早应该会给表哥和嫂子送早餐,于是决定守株待兔。
站在门外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声,而且对方的声线很陌生。他好奇心作祟,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然后——
他脸色黑沉的站了起来。
小护士吓了一跳,抱紧本子往后退了一步。
顾炎北笑起来的时候吊儿郎当,板起脸来时却也很唬人。
小护士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病人,心里更害怕了。
“你,你是哪个病房的病人?”
顾炎北直接无视了她,拄着拐杖,去找医生了。
他现在十分暴躁,纯属被气的。
宋恩隆,席安泽,他把这两个字在牙中嚼了又嚼,怒火中烧。
门突然人推开,刚刚穿好白大褂的医生吓了一跳。
“你——”
顾炎北抬起右腿,往椅子上一砸,坚硬的石膏跟塑料椅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把它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