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席宴上,他遇见了一个熟人。
赵年。
唐关关记得他,当初在静心寺里,她就是因为瞥见他的背影,才将他和尘哥哥认错。
此刻,她才真是看见了正脸。
他和尘哥哥,有股说不出的像。
三人坐的很近,唐关关坐在二人中间。
二人同样身穿一身烈烈红衣,气场强大,不同的是尘帝这身红招摇邪魅,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冷凛摄人之感。而赵年这身红,有些清冷沉静,眉宇间永远一副淡漠的样子。
只是目光偶尔落在唐关关身上,有那么几分慈爱。
这让唐关关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人,她不喜欢。
尘帝低眉垂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让人猜测不出心思,可是唐关关与他同床共枕时间久了,便知道,他此刻正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情绪。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绪,总之,不太妙。
唐关关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掌之中,尘帝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唐关关敏锐的感觉出,尘哥哥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是因为这个赵年。
她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她愿意和他一起,去分担他此刻负赘的情绪。“尘帝。”
赵年竟然率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又很清冷,他目光落在尘帝的身上,轻轻道,“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尘帝握着唐关关的手一顿,低垂的睫毛下波涛如怒,缓缓抬起眼,眸色却平静,他勾唇淡笑道,“这世间百相,长的像的有什么稀奇。”
目光一转,他便将犀利的眼神落在赵年身上,不起波澜的眉梢眼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赵先生向来闲云野鹤,一心修道不理红尘,不知这寻常人家的喜事,又如何牵动着你来?”
“我来寻一位故人。”
赵年定定的盯着尘帝的脸,回答的很干脆,“那个故人与我心中挚爱有着莫大的关系,终究是凡人,扯不断感情牵绊,如今得到了故人的消息,所以便想来看看,只是不知道尘帝你又为何而来?”
尘帝微微眯起眼,没回答他,唐关关立刻道,“我与聂家小女是老铁,她让我参加她父亲的婚礼,是我缠着尘哥哥来的。”
赵年深看了一眼唐关关,没再言语。
酒席未半,聂老头说了一句吃好喝好,就在迫不及待的离席,他大儿子不放心想要的搀扶,却被他怒斥了几声。
唐关关不由得为王一一捏了一把汗。
尘帝眼波微转,拈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微微勾起唇角。
坐在喜房里的王一一想揭下红盖头,发现盖头上的璎珞缠在了发簪上,他一时竟扯不下来。
他呸了一声,对坐在轮椅上的做出舍不得妹妹的模样的唐肃道,“你搁那装瘫痪还上瘾了,赶紧的过来把我这红盖头扯下来。”
唐肃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外头无人看守,这才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他两步走到王一一面前,入眼的红有些刺目,他低眉看着坐在喜床上的人儿,双手渐渐颤抖…
“你磨叽啥,赶紧的。”王一一不耐的催促。
唐肃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抬手掀开王一一头上的红盖头一角。王一一缓缓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
二人相互隐忍,相互克制,再克制。
最后…没能克制住。
“呕…”唐肃转过身就吐。
王一一见状立刻脸子一甩,唐肃连连摆手道,“你瞅瞅你那死处,那嘴画的血红血红的,整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谁能忍住。”
王一一抬手就朝着他胸口捶了一拳,切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别在那叭叭了,听你说话我腰都疼,赶紧的把盖头扯下来去找人,要不咱俩都得完。”
“嗯呢。”
唐肃应了一声,刚打算将他头上的红盖头彻底掀开,门就被人推开了。
聂竹颤巍巍的站在屋内看着二人,有些不可置信道,“大舅哥,你怎么在我的喜房里,不对啊,你不是瘫痪么?”
唐肃手抖了抖,急忙解释道,“那个孽畜,不,不,妹夫,我妹妹今日出嫁,我这一高兴,一激动,我就…站起来了。”
门外跟随而来的听见动静,急忙询问声,“老爷,发生什么事了么?”
聂竹脸色很不好,刚想说什么,王一一一把推开唐肃,给他推了一个跟头,他霍的起身就冲了出去,一手堵住聂竹的嘴,娇柔着嗓子道,“别说话,吻我。”
聂竹这把老骨头差点就被他给扑折了,他觉得这个媳妇真是太豪放了。
不过,他喜欢。
王一一冲他羞答答的抛了一个媚眼,然后手就从他的嘴缓缓向脖颈游移,然后猛地在他脖子上一拧,他就软哒哒的躺了下去。
王一一在门口不断的扑腾着,娇喘着对外头嗓道,“呀呀,你真是不羞,洞房要三天!好呀,我舍命陪老爷,这三天我绝对不会出去,谁先走谁就是小狗狗。”
门外的已经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唐肃被他膈应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又吐了,王一一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麻溜的吧,赶紧找机关,不然尘老大就把咱俩的脑袋拧下来给萧仪当凳子坐。”
“嗯呢。”
唐肃又咽了回去,用袖子蹭了蹭嘴,从地上爬起身开始在这屋内找机关。
二人时不时的在墙上,床板敲敲打打的,王一一咬着红唇推搡了一下唐肃,有些不开心道,“不知道尘老大的情报好使不,这机关真的就藏在这屋子里,三天已经是人家的极限了。”
洞房三日,尘帝作为娘家人自然安排了房间。
唐关关想起他们也曾三日没出过屋子,不由得脸色一红。
尘帝瞧着她脸上的红晕便知她心里想什么,本想逗弄她,可感觉他身后跟上来的赵年,他的心渐渐沉重起来。
“尘帝且慢。”
赵年快走几步,挡在了二人面前,看着唐关关道,“我与唐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尘帝可让我与她单独一谈?”
尘帝的足尖一顿,赵瞰一败涂地,这个老狐狸的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他想要干什么,尘帝太了解了。
又想来诛心。
“小关关向来怕生,赵先生若是有何话当着我的面说。”尘帝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眯着狐狸眼倨傲的瞥着赵年,语气淡淡的。
赵瞰一直怀疑他的身份,几次三番的试探都失败,而现在赵年又弄出与母亲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就连身上的穿着都跟他很像。
加上唐肃之前的话,他的确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父亲。
可是,尘帝不信。
有时候越是刻意,破绽越大。
他们这么做一定别有目的。
“尘帝到底是在怕什么,还是想隐藏住什么?”赵年清隽的面容也没什么表情,淡漠的就好像仙风道骨的人,不食人间烟火。
“你知道我与她…你这般阻挡,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尘帝知道,他此刻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他身份一事决计不可能露出一点破绽。
不到最后,他谁都不信。
赵年根本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他今天如此,就是一场试探。
目的是为了逼他露出马脚。赵年要求与小关关单独谈谈,定然是要吐露他与小关关父女的身份,也许,还会再说些关于他的事给小关关听。
他若执意不肯,赵年一定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