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后，看时间还早，宁睿昱和陆渊决定先在村子里转转。
一路上碰到不少村民，宁睿昱本想套套近乎询问关于补天石的消息，结果大家开口闭口都是“小神医”，弄得他几乎落荒而逃。
“呼——”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村民，宁睿昱长长舒了一口气。地方越小，消息的传播速度就越快，莫峪派是这样，没想到这泗宕村也是如此。
揉着发烫的耳朵，他狠狠瞪了陆渊一眼，刚才这人不仅不帮忙，竟然还和那些村民一起笑话他！
陆渊其实有些无辜，他当然没有笑话宁睿昱，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而已，咳，只不过这个理由也不能说，不然只怕宁睿昱就真生气了。
宁睿昱瞪完陆渊后，他那股小懊恼就散了。
回过神，他才发现刚慌不择路，自己不知道带着陆渊走到了哪个旮沓里，这里似乎在村子的边缘，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树，就只有一口石井。
眼下这个情况，继续在外面逗留估计也没什么收获，宁睿昱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去避避风头比较好，于是转身问向陆渊：“要不，我们先回－－”
话说了一半，宁睿昱猛地一怔。
是秽气！
而且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陆渊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他当机立断地一把将宁睿昱护在身后，阴气凝成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警惕地看向秽气出现的地方。
宁睿昱没想到陆渊动作这么迅速，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挡了起来，他匆忙从随身小布包的外侧摸出早就备好的五雷符，然后从陆渊身后探出脑袋。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口石井上。
石井是村子里最常见的石井，从井前被踩出来的隐隐凹陷看，平时来这里打水的人应该不少，不过因为这个角落比较偏僻，且背阴，井后面的石板路上爬了些许的苔藓，看上去有几分落败。
嗯？
宁睿昱眨了眨眼，此时井口空荡荡的，并没有他刚才感觉到的那股秽气。
他一个人可能会感觉错，但陆渊也如此反应，总不能两个人都产生了错觉吧？
正想着，原本平静无波的井口，突然冒出来一小缕面条粗细的秽气，它像个窜天猴一样出现后立刻“咻”地往上一窜，结果触到上方的阳光，又“噗”地消失不见，而井口，再度恢复平静。
宁睿昱：……
虽然刚那缕秽气跟个二傻子一样，但宁睿昱和陆渊还是谨慎地待在原地继续观察。
如果最开始他们感觉到的那缕秽气也是这样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的话，那应该很快，就有新的秽气出现。
事实也确实如宁睿昱猜测的那样，约莫隔了小半分钟，就又有一缕秽气从井中窜出，然后消散于阳光下。
如此重复观赏了秽气的“烟火”表演十来次，宁睿昱都有些麻木了，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就这？”宁睿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陆渊听见，没忍住笑了声。
宁睿昱在心里哼了声，绕过陆渊往石井走去，刚被对方占了先机，这次轮到他挡在前面了。
陆渊并不知道宁睿昱的想法，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没什么危险，他就没有阻拦宁睿昱，而是提着长剑跟在了后面，万一有意外，他应该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对方。
井口刚闪现过一缕秽气，所以宁睿昱抵达井边的时候，它又和普通的井没有什么区别了。
按着之前的频率，离下次“放烟花”还有点时间，宁睿昱抓紧空档探头往井里看去。
意料之中的，井中并没有秽气的踪影，水面上只有自己帅帅的倒影。
正看着，井中的“自己”旁边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是陆渊也往井里看了。
宁睿昱的注意力不免被陆渊的倒影吸引了过去，好看的人，就连倒影也是格外好看的。
差不多又要“放烟花”了，宁睿昱和陆渊几乎同时直起身，这次他们没有退开，而是就站在井边，等着秽气的出现。
很快，又一缕新生的秽气窜了出来，然后如它无数的前辈们一样，消散于阳光中。
不过这次，宁睿昱和陆渊有了新的发现。
那秽气，是从水中窜出来，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那东西在井底？”宁睿昱蹙了蹙眉，可如果在井底，为什么井水又不受影响呢？
“去看看就知道了。”陆渊说道。
宁睿昱一脸惊悚地看向陆渊，这井少说也得有好几米深吧，难道他打算直接下去？也太乱来了吧！
宁睿昱刚想着阻止，结果下一秒，一道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井边。
“主人。”柳娘一出现，就恭敬地朝着陆渊作了一揖，瞧见旁边的宁睿昱，她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讶。
这位她可是断不会认错的，毕竟对方额中殷红的红痣和身上对她有强烈克制力的浓烈阳气实在很特别，而更让柳娘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冷心冷肺”的主人对这位的态度很不一般，天知道她被收服至今，唯二两次被差遣，竟然都是替这位买奶茶，就很……
想到自家主人的性子，柳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心里悄悄琢磨着，这回不会还让她去买奶茶吧？
宁睿昱并不知道他在柳娘的心里已经和奶茶划上了等号，见到柳娘，他就猜到了陆渊的打算，他们不方便下到井里探查，但没有实体的柳娘却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陆渊开口让柳娘下井看看有没有“异物”。
眼见着柳娘就要往下飘，宁睿昱匆忙叫住她，在随身小布包里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张符，然后往柳娘身上一拍，有了这一道高品阴气符的加持至少能让她在遇到不对时及时逃离。
作为一只鬼，柳娘对符带着天生的惧怕，但碍着陆渊没开口，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待在原地任由那张可能伤害到自己的黄符贴在了身上。
结果不仅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鬼身凝实了一些，她诧异地看向宁睿昱。
“行了，去吧。”宁睿昱挥挥手，道。
柳娘感觉到陆渊看过来的眼神，咽下了心头的疑问，转身直接往井里纵身一跃。
嘶。
哪怕知道柳娘是鬼，宁睿昱还是被她豪放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差点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对方了。
旁边陆渊等柳娘跳下去了，才稍微靠近了宁睿昱，明知故问道：“你怎么还带了阴气符出来？”
宁睿昱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没说自己来之前为了找一些对陆渊有用的符将他师父的藏书翻得一团乱，只轻描淡写地道：“这不是以备不时之需嘛。”
抓到宁睿昱悄悄睨过来的眼神，陆渊眼中带上了笑意，除了他这个至阴之体，还有谁会需要阴气符？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宁睿昱毛茸茸的脑袋，陆渊轻声道：“谢谢。”
“哎呀，我俩谁和谁，客气什么。”宁睿昱微红着耳朵，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这话听在陆渊耳朵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于是，柳娘一从井里探出脑袋，看到的就是如此惊悚的画面。
柳娘：是哪个花痴鬼上了我主人的身！
好在，发现了柳娘的陆渊下一秒就敛起了所有的表情，没有让坚定自己主人是个木得感情的面瘫脸的柳娘三观继续炸裂。
“如何？”陆渊正色道。
果然刚才是她的错觉。柳娘松了口气，收起杂念，恭敬地回答道：“秽气是从井底冒出来的，但能探查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埋在了地底？”宁睿昱微微蹙了蹙眉，这就麻烦了，总不能把这井掘了吧？
陆渊沉思片刻后，道：“还有一种可能。”
宁睿昱看了过去，对上陆渊视线的瞬间，他灵光一闪，“你是说……地下水？”
陆渊点了点头，“若是下面真埋了大恶之物，我们站在这不会全然无知，这口井也应该充满了秽气才是。”
“对，”宁睿昱茅塞顿开，“石强叔家院子里就有井，他们要取水肯定不会跑这来。若是地下水有问题，那就说得通了。”
“嗯。”陆渊应了声，转头对柳娘道：“你去村里其他的井看看。”
柳娘应声去了。
宁睿昱站在井边，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真是地下水中带有秽气，那整个事情就严重了。
虽说一小缕秽气对人体的影响不大，多晒几天太阳，体内的秽气就会消散，但架不住积少成多，或者碰到石三婶那样本来就身体不好的情况，会加速病情的恶化，甚至直接造成昏迷不醒。
“要不，明天我去找村长，给全村来个‘大义诊’？”宁睿昱斟酌着问道。
今天那些村民看着自己发光的眼神他不是没感觉到，但他又不是真的中医，自然不会给他们回应，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拔除秽气，他还真是专业的。
陆渊闻言想到了先前宁睿昱夺路而逃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打趣道：“‘小神医’这回不跑了？”
回应他的，是宁睿昱的一枚瞪眼。
陆渊笑着揉了揉宁睿昱的脑袋，道：“别着急，等那位刘先生回来先见上一面，他对此应该不会一无所知，由他出面和村长说会更好，若情况真的到了严重的地步，还有协会兜着，别担心。”
宁睿昱听罢“啊”了一声，先前是他想狭隘了，险些忘了村里还有位刘先生，而且就如陆渊说的，还有玄学协会呢，这儿真出事，协会肯定能搞定。
这么一想，宁睿昱绷着的神经彻底松懈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坚持：“若刘先生今晚没回来，‘义诊’还是得办。”
“好。”陆渊没有再反对。
看着太阳已经日渐西斜，陆渊准备先和宁睿昱回石强家。
今天奔波了一天，对宁睿昱来说已经严重体力超支了，再折腾下去，他得心疼了。至于柳娘，有契约在，她能知道自己在哪。
然而他正要开口，突然猛地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谁！”陆渊瞬间召出长剑，呈防御姿势将宁睿昱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