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说:“四公主不能用这个小白罐。有两个原因,其一,它太过昂贵,据妾身所知,这么丁点儿大的东西,售价一万两一罐。其二……”
耿沁雪脱口而出:“一万两一罐又怎么了?四公主金枝玉叶,难道还用不起这东西吗?”
叶斐然跪在地上,抬起头,直视耿沁雪:“乡君说得没错,金枝玉叶,别说一万两一罐的精华不算什么,哪怕金山银山的养着,也是应当的。”
“但身为宗室,如今北境刚刚平定,百姓流离失所,生活艰难。而我们却在脸蛋儿上耗资巨大。今天用了一万两银子一罐的小白罐,明天是不是就得吃十万两银子的补品?”
“从来奢靡亡国,从没听说过奢靡兴国的……”
“住口!”太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厉声断喝,“大胆妖妇,竟敢诅咒我大顺亡国!你还有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内吗!”
叶斐然住了口,低头匍伏在地。
太后只觉满心不舒服,头疼脸赤。
叶斐然的话,又刺耳又歹毒,竟口口声声诅咒自己亡国,“哀家一天的好兴致,都叫你这乌鸦嘴给坏了!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雷珂急了,“扑通”一下跪拜在地上,“皇祖母!皇祖母饶命啊!叶斐然也是为了维护儿臣,才口不择言。她、她不是故意的!”
磕了几个头,但太后一动不动。
苏舒领着几个太监,拿着棍子和麻袋走进殿内。
她看着在旁边看戏的耿沁雪,又急又气,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那个李寡妇,弄了这些药啊霜出来卖,也就罢了。偏偏在宫外宣扬,儿臣是用了这些东西,才会变得气色好,勾住了若氏王子的心。”
“这些话,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还累及儿臣名声。儿臣没想到沁雪会拿了这东西,还一定要送给我,这不是膈应我吗?”
“叶斐然也是知道这个,才会替儿臣说话,太后,求求您,千万饶命啊!”
太后寒着脸说:“休要废话!谁允许叶氏开口闭口咒我们大顺朝?”
雷珂没想到,自己的求情竟半点不凑效。眼瞅着苏舒领着太监,去拉扯叶斐然,她说:“二丫,二丫你快求情啊!”
偏生叶斐然倔强,知道求太后也只会火上浇油,直直地跪着,任由那些太监把她捆成粽子。
苏舒狰狞道:“臭丫头,自寻死路!”
她亲自动手,把白色麻布袋罩在叶斐然身上,只露出两只穿着红鞋子的脚。
雷珂绝望极了,顾不得和耿沁雪的恩怨,膝行几步,哭着扯着耿沁雪裙摆:“沁雪,太后最疼你了。你帮我求求情啊!沁雪,二丫是无辜的,她不能死!”
耿沁雪又怎么会帮她,她巴不得叶斐然快点死呢,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温柔柔地说:“四公主,你快起来,这要折煞我了。我受不了你的礼啊。”
太后看雷珂为了叶斐然,竟然屈尊去跪耿沁雪,越发恼火,咬着牙说:“这个妖女,把好好的公主带坏了。就是个祸国的,快快打死!等会儿谁都不许给她收尸,直接丢到皇宫后面喂狗!”
苏舒领着太监们,大声喊:“是!”
他们拽着叶斐然的脚,拖向殿外。
“皇上驾到——”
混乱中,景熙帝的龙辇就出现在清华门前。
对了,刚才耿沁雪想要把戏份做足一点,特意安排人提醒景熙帝,好久没有来给太后请安了!
她原意是让景熙帝看到自己和雷珂感情好,然后顺势恢复郡主的位份。没想到,景熙帝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
苏舒等人愣在原地,太后一拍桌子:“皇上不能见血,拖到后面打死!”
反正在哪里打死都是打死,太后今天吃了秤砣铁了心,必须取叶斐然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在耿沁雪面前跪着的雷珂,站起来直奔龙辇,“扑通”跪在景熙帝跟前:“父皇!皇祖母要打死叶恭人,父皇饶命啊!”
景熙帝一怔:“什么?”
雷珂垂泪道:“叶恭人,皇祖母要打死她!就是叶斐然,她之前的诰命是恭人,又才刚刚被封了郡君,父皇您不记得啦?”
“叶斐然?”景熙帝震惊!
他们两口子可是大顺的栋梁,要留给雷玮的!
他一瞥眼,看到苏舒领着太监,抬着一个大麻袋正悄悄往清华宫后面去。麻袋露出两只脚,两只小小的红绣鞋,显然是年轻女子的脚,立刻说:“夏刚,去让苏舒停下来!”
夏刚和叶斐然熟络,早就认出她来了,心里空着急。景熙帝话音刚落,夏刚就领着人扑过去:“住手住手,都住手!皇上在呢!”
景熙帝下了龙辇,太后这时,也在耿沁雪搀扶下,走出来了。
不等雷珂说话,老太太颤巍巍的声音,响彻院子:“皇上,哀家要被气死啦!”
景熙帝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严重,他上前去,温言道:“太后息怒,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生气?”
太后说:“叶斐然那丫头,竟敢咒我们大顺亡国,大清早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皇帝,哀家,哀家心都疼了!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妖女,是不是应该打死!”
景熙帝一怔,不快之情,在心头一闪而过。
太后道:“快打死她!哎哟,哀家真的被气死了!太不吉利了!”
雷珂跪在地上,听着太后歪曲事实,很是不忿。
景熙帝捻须:“太后息怒。到底何事,朕,还没明白?”
太后说:“就是这回事,叶氏先为难哀家的宫女,再跑来清华宫中,大放厥词,说什么大顺必亡!真真胆大包天!”
耿沁雪轻声说:“太后,您先别生气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太后顺背,低着头,宛如小白花。
景熙帝拧眉:“若真如此……”
这时候,雷玮在龙辇后闪身出来,对景熙帝说:“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景熙帝说:“你说。”
雷玮道:“儿臣认为皇祖母此言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