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序啧啧两声，揶揄道：“这就护上了？你还真是奇怪。信阳刚薨逝的时候，你虽什么也没说，我却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这才多久，你便看上别人了？”
“看上便看上吧，这唐二小姐模样确实不赖，但脾性怎么看怎么像是信阳的翻版，你确定喜欢？”顿了顿，傅之序接着道：“我换个问法吧，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唐二小姐，而不是将她当做信阳的替身？”
墨夙夕自然不会跟他解释那么多，眼下许多事情尚不明朗，程若霏的身份越少人知道，便越有利。
事关她的安危，哪怕是他的生死之交，墨夙夕也打算守口如瓶。
冷哼一声，墨夙夕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你如今断了同秦家的生意，与其想这些不着调的事情，不如想想如何应付秦家背后的大树吧。”
＂还不是为了你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因为唐芸儿同秦妙人有过节，你生生断了秦家一条财路，也是够狠的。”
“无妨，关澜信自会替他做主的。你做好准备，估计要不了多久，关澜信就会亲自找你了。”
傅之序咋舌，“不至于吧？他不是凭借圣上同他从前的交情登顶了么，镇国公误！还会在乎这区区的蝇头小利不成？”
“那倒未必，”墨夙夕目光沉沉，“他的夫人，可是一直对宝石很钟爱呢。”
傅之序：＂”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这人是不是太记仇了些？
傅之序与墨夙夕五岁相识，除了中途墨夙夕人间蒸发的四五年，他了解墨夙夕的一切。
当年，无父无母的墨夙夕，跟着义父落脚南都，同傅之序一起在书院中读书。
虽然年纪尚小，他表现出来的稳重却有目共睹。
十五岁那年，他已经在城中名声大噪。
本想着同傅之序一同去贡院考试，没想到同他相依为命的义父忽然失踪。
紧接着，墨夙夕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四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南都，敲开了傅之序的门。
墨夙夕闭口不提这几年间的事情，傅之序便知趣，什么都没问。彼时傅之序刚刚坐上贡院参详官的位置，积极鼓励他参加考试。
墨夙夕一开始拒绝，后来不知怎的想通了，这一考便一鸣惊人，初试第一。
本来两人都以为殿试肯定没有问题，结果到了最后，他连进士都没考上。
墨夙夕也没想太多，将一手建立起来的宝石生意交给了傅之序，并给了他墨扬风的身份让他秘密经营。
仕途受阻，墨夙夕本想再跑一趟西域，没成想在他背后使绊子的人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关澜信明媒正娶的正妻关江氏。
墨夙夕生得极美，不是寻常男子的英俊，而是正正经经的美人，连女人见了都嫉妒的长相。
一次偶然的惊鸿一瞥，这位将军夫人将他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几经打听，她终于查清楚了墨夙夕的身份，以做她的入幕之宾为条件，帮他扫清仕途上的一切障碍。
墨夙夕当然不会同意，但对方是皇帝亲封的诰命，想要对付他便是小菜一碟。
出不了南都，事事无所作为，墨夙夕举步维艰的时候，是程若霏救他于水火，免他颠沛流离。
最初，她用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给他铺路，让他坐上户部尚书之位。
但在这之后，程若霏再也没有帮过他，除了给他足够的信任，其他的，皆放任不管，由着他在官场上横冲直撞。
傅之序最初听到关澜信有意撮合关晴月和墨夙夕的时候吃了一惊，这母女俩看上同一个男人，只有戏本子里才会有吧？
粗鲁惯了的关澜信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宠爱他的夫人了。几十年来，他只围着关江氏一个人转，从未有过纳妾的想法。毕生的精力，都耗费在关江氏同他生的一子一女身上。
爱妻如此，他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家后院起了火，估计还不止起了一次。
按照关江氏同墨夙夕的说辞，墨夙夕不可能是她看上的第一个，更加不会是最后一＾。
这个女人胆子委实大，常在桥边走，哪有不湿鞋，若是哪天关澜信知道了一切，整个南都怕是都要翻了天了。
将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傅之序叹了口气，“人常道，最毒妇人心，我看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夙夕也不谦虚，头也不抬道：“傅尚书过奖。”
傅之序轻笑，托了墨夙夕的福，他近日荣升刑部尚书了。
“你布局布了四年，到底什么时候收网？”
按理说，前两年墨夙夕就已经掌握了关江氏不守妇道的证据，但他愣是一直压着没作为。
同他有仇的是关江氏，可这人似乎将关澜信也算计了进去。
宝石生意，背后真正的赢家是关澜信。
除了宝石，波斯的地毯，西域的美酒，他都站在秦家的背后沾染，就靠着西域波斯这圈商队，关澜信敛了不少财。
墨夙夕常同他说时候还没到，他便一直用墨扬风的身份同关澜信联络。
“快了。”
墨夙夕握了握腰间的同心结。
这回，轮到他来替她铺路了。
开宝石铺子很容易，唐子儒听了程若霏之前的建议，将宝石铺子同首饰铺子开在一起，还能做定制，既省了找铺子的麻烦和花销，还让上门的客源多了选择。
两日后，波斯那边将货源给了唐子儒，经过三日的赶工，总算先做出了一批像样的成品，唐家的宝石铺子就算正经开张了。
商铺开张大吉那日，秦妙人告假整整一天。
江湛目下本就不大喜欢秦妙人，那人课业还算过得去，但做人实在是不怎么样，于是不满地念叨了秦妙人几句，说完还不忘狠狠剜门外的宋韩一眼。
宋韩什么都听到了，低着头不发一言，眼底讳莫如深。
傍晚人终于回来了，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像是没什么力气。
程若霏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将九丹金液装进肚子里。
秦妙人被秦父风风火火地叫了回去，不为别的，就为当初她的轻敌，将这么大一门生意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