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夙夕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轻启薄唇“照她说的去做。”
女官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往太医院跑。
陆珍景只觉得五脏肺腑都跟碎了似的，胸口疼得她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爹爹，娘亲，弟弟．”
程若霏握紧了她的手，“别害怕，太医马上就到了。”
一个没控制住，陆珍景咳了一滩鲜血出来。
她紧紧抓着程若霏的手，满眼通红，“我不会死吧？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我――”
“你别说话了，养养神，估摸着腿是断了，但不会伤及性命的。”
“真的吗？你别骗我…我还等着银子回去给弟弟治病，我真的不能死的。”
程若霏僵硬地蹲着，她不太会安慰人，听陆珍景这个时候还在提银子的事情，又气又觉得心酸。
没多久，太医带着几个内侍匆匆赶来，将人抬去了帐篷，剩下的人站在马场上面面相觑。
程若霏站起身冷眼看着周遭的人群，视线在路过关晴月时顿了顿。
不似旁人受了惊吓的样子，她除了些许讶异，更多的是吃惊。吃惊受伤的不是她，而是别人吧？
念及此，程若霏的眸子染着怒意，“这马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疯，有的人心知肚明。千万别栽在我手里，否则，我让你比今日陆珍景的下场痛苦一百倍。”
关晴月咽了咽口水，避开了程若霏的视线。
墨夙夕握着拳，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我会鼎力支持牧监查清楚的。谋害仕女，罪不至死，但内狱是一定要进的。”
扫了眼战战兢兢的江湛，“江老，剩下的考试由你和牧监主持，唐二小姐受了惊吓，我先带她去休息片刻。”
“下官遵命。”
程若霏抿唇，心道我哪里受惊吓了，但男人并没给她申辩的机会，拽着手腕就将她带离了马场。
马场外围是一圈小树林，长得枝繁叶茂。
程若霏很想再次甩开这人的手，奈何他力气大得惊人，只能任人宰割。
走到树林深处，墨夙夕才松了手，一个转身将人推到树干上，程若霏想躲，但看了看墨夙夕怒气冲冲的眼神，垂眸不动了。
“谁让你冲出去救人的？”
果然
“我若不救她，她就要被马活活踩死了。”
“活活踩死？你既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怎敢让自己以身犯险，若我没及时出手，你预备怎么办？”
“我又不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程若霏适时地闭了嘴。
墨夙夕知道她想说什么，挑衅地问：“你又不是什么？”
她想说她又不是不会武功，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可是她不能说。
唐芸儿是不会武功的，如今她的表现已经同从前的唐芸儿大相径庭，武功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贸然出手她确实还没想到无懈可击的说辞。
程若霏的身手，他大概了解，但这人如今的身子不是自己的，又疏于练功，万一出个意外怎么办？
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程若霏转移了话题：“今日，陆珍景是替我遭的罪。”
“什么意思？”
“我们今日换了马匹，我骑的，是她的马，所以没事。她骑的，是我的马，出了意外。”
墨夙夕瞳孔猛地一缩，想到了程若霏在马上惯常做的动作。
如果她今日骑的是有问题的那匹马，那就不单单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很可能会当场送命！
几乎未做他想，墨夙夕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程若霏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回不过神，想毫不留情将人推开，可这人将她箍得牢牢的，一如既往的霸道。
“我会补偿她的。”
“什么？”程若霏有些懵。
墨夙夕没再说话，感受着怀里娇软的身体，红了眼睛。
程若霏刚薨逝的时候，墨夙夕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伊人浅笑犹在耳，而今思卿不见卿。
一切都没有变，但那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记得程若霏临出行前对他的关照，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
＂本宫同圣上出巡，你务必替我管好那群老匹夫，听见没？若出了岔子，我就撤你的官职，若管理得当，我便送你个礼物。”
“礼物？”墨夙夕表示不感兴趣。
这几年，程若霏挖空心思给他送些奇珍异宝，确实都价值不菲，但于他而言，并没什么用。
他甚至在心里嘲笑过她，送的东西每一样都很俗气。
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他再也收不到她俗气的礼物了。
没有人知道他那三天是怎么过的，直到程若霏的遗体被运回南都，他才踏出了房门。
没有多看遗体一眼，他面无表情就盖了棺，再接着，直到出殡，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道驸马爷同王妃没有感情，不然关澜信也不会自讨没趣想促成两家的姻缘，只有傅之序知道，哀莫大于心死，他这是将心门关上了。
他想着，主持完今年的升迁靠就辞去官职，却没想到老天给他送了份大礼。
她没有死，只是换了身份，她还活着，真好。
今天的冒失，他很生气，却不知道原来背后的人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他不敢想，要是她真的再次没了，还能不能再回来。
如果又是永别，他要怎么办？他还没有把一直舍不得给的美好给她，她不能有事。
察觉到身上的人抖动得厉害，不多时，程若霏的肩膀已经濡湿了—片。
他．哭了？
这下轮到程若霏震动不已了。
这人是墨夙夕啊，泰山崩顶也能面不改色的墨夙夕啊．
他怎么会哭？这怎么可能呢？
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墨夙夕已经将她重新推回到树干上，毫不犹豫地亲了下来。
相比于程若霏的衣冠不整，墨夙夕依旧是衣冠楚楚的禽兽模样。
此时停手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很不容易，但墨夙夕还没有丧失理智。
感受到程若霏的放松，他咬着牙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