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着摇头：“咱可不是家大业大，真要不是忙不过来了，以我的意思是一个也不找，但这不是家里活计多吗，所以啊，其他的倒也罢了，进了我家的，那必须会干力气活，就你找的那个，还有那边那个，还有那几个，我都不说了，那一看都指定干不了啥活计的。”
张牙郎嘴角直抽，李氏可真是一针见血，她点的那几个，要么就是那些娇滴滴的俏丫鬟，要么就是偷奸耍滑被主人家退下来的人。
他心头惴惴，狐疑的看着李氏的表情，这是歪打正着了，还是太太心里成算大着呢，故意在这儿埋汰他？
但话没说到死，他也不敢随意揣度，只能赔着笑脸：“夫人您挑合眼的就是，这些不合眼的留着回头我再带回去。”
那是自然的，还能指望着他们家都要了不成？
又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李氏内心清明，一摸一个准，她虽不是多精明的人，且家里就买过那么一回人，但她年轻那会儿也是看过沈家主母挑选小丫鬟的，哪里不知道这牙郎什么心思。
这会儿故意的埋汰了几句，果然瞧见那几个俏丫鬟站的直了直身子，神色微微整了整。
李氏目光在这些身上扫过不曾停留，先看的是那些虎口有茧子且一看力气就不小的婆子，其中有两个看着面容和善，手上也能瞧出来不是偷奸耍滑的，她在心头微微点点头，还算这个张牙郎没有全部弄些滥竽充数的来。
“瑜娘，你说这些……瑜娘？”
李氏一回头，发现儿媳妇不在身侧了，下意识的目光去寻。
素婆在旁边说道：“少夫人方才出去了，应当是蔡家人快过来了吧。”
李氏点点头。
宋瑜这会儿不仅仅是在门口迎着蔡家人，还叫沈非去了一趟钱家。
“你去问问钱牙郎，是不是和这位张牙郎说了买下人的事儿，再跟他打听打听，这位张牙郎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嗳，我明白了。”沈非脚下飞快朝着钱家跑去了。
恰好这会儿蔡家人也过来了。
芸娘抱着金宝，方母和方父都过来了。
方母笑道：“芸娘这孩子性子毛躁，看人不细致，我给过来把把关。”
“家里添个人一道过日子，是要多考量些，我家也是我娘在看。”
宋瑜边说边迎着他们一家进门。
李氏这会儿已经有些百无聊赖了，这些个丫鬟婆子和小厮的，她都看了个遍，最后看中意的只有那么三四个可用的人，对比声势浩大的这些人来说，说句难听的，质量实在是有点儿次了。
“娘。”
“啊，你们过来了，快看看，我这都挑花了眼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你们也一道商议商议给个主意，不成咱们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方母扬了扬眉。
她自己手下有商铺，有些弯弯道道可比李氏精明的多了，这会儿听着李氏最后一句话，就知道她是不大满意了。
再转头细细的在那些等待挑选的下人身上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摆着个笑容，对那张牙郎道：“这一大早的，昨个儿我们才说了要找几个人，今儿就选来了这么老些，真是辛苦你们了。”
张牙郎笑：“能为夫人们排忧解难是在下的本分，夫人能寻找趁手合意的人就成。”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咱们小门小户凑钱买个人，其他的不说，用着趁手才是最重要的。”
张牙郎擦了擦汗水：“是是是。”
“不过你可能有些误会了，我们两家啊，那都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手里的银钱少，家里的事儿多，想的是找两个粗使，干些洒扫烧火的活计。”
“咱们也比不得什么高门大户，还分什么厨房一个，花园一个，屋子里端茶递水还专门找一个的，那银钱也不够啊，所以啊，咱们就要求一个，这人得抗造，能干活，这身子骨要好。”
“你带来的这些个人……”方母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牙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还不如李氏呢，好歹还看中几个。
可对上方母的眼神，张牙郎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讪讪的笑道：“这……其实还有几个能干的，夫人就没一个看的上的？”
“看不看得上这事儿，是两厢的，我看上了人家人家也得乐意来我家啊，你倒是问问他们，有哪个愿意来我家的。”
方母对着几个蠢蠢欲动的丫鬟开口：“你们可想好了，到了我家可别想着偷奸耍滑，洗衣做饭倒痰盂刷夜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谁若是不听话，我这闺女可是打小练过的，仔细了你们的细皮嫩肉。”
于是，几个貌美的丫鬟都不敢动了。
她们之前在主人家都是体面的大丫鬟，养的比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还娇呢，指望着梳洗打扮和男主子红袖添香还差不多，最多做个端茶递水绾头发的活计，哪里会去给人倒痰盂刷尿壶的。
张牙郎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方母和蔡家本来就不是他主攻的重点。
他苦着一张脸，对李氏道：“夫人，那您看看可有看的中意的。”
不等李氏开口，便又道：“夫人若是也没有中意的，那小的这次真的是白跑一趟了，实在是愧对二虎子兄弟对我的嘱托。”
一直没说话的宋瑜微微挑眉。
这是道德绑架？
别说，李氏心软，还真就吃这一套。
当下便面色为难起来。
方母一个都不要，弄得她也觉得这些人不好，就连刚才看上眼的几个，此时瞧着都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毛病。
但到底是给二虎子帮忙来的，若是一个也不要，让人白跑一趟，好像是挺不好的。
她纠结着，看向宋瑜：“要不，选一个？”
张牙郎面露喜色。
宋瑜扬唇：“都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次不行咱们还有下次，张牙郎若是真的想做成我家这笔生意，那便拿些实诚的来吧，这次，便算是我们对不住了。”
“瑜娘……”
“娘，这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一个人要许多银钱呢，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