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不可离开

长月稍稍挪动了一番身子,让身子正靠着两棵翠竹,而后闭目养息。

周遭气氛宁然,徒有竹枝簌簌声不绝于耳,大抵是昨夜受冻,加之今早又得疲劳的应付花瑟,是以此际合眸,不久后,竟是觉得昏昏欲睡。

奈何不多时,不远处却突然有琴音乍起。

这声音极为尖锐刺耳,长月瞬间被惊醒,睡意全无。

她下意识的循声而望,目光却被那一丛丛翠竹所挡,观不到半分情形,而那琴音越发的挑高尖锐,极难入耳,长月终归是眉头紧蹙的伸手捂住了耳朵,不久后,不远处则是蓦地扬来一道娇笑,“宫主方才琴音特别,可那地上的姑娘已经捂耳朵了。”

娇然有趣的嗓音,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谄媚与讨好。

待嗓音甫一落下,那尖锐的琴音也跟着落了下来。

周遭,再度恢复沉寂,竟是沉寂得令人诡异。

长月放下了捂耳的手,再度循声而望,不远处,正立着两人。

那一身白袍的男子,墨发懒散披散,容颜俊然精致,然而那双袖长的眼睑却勾着笑,像极了艳丽至极的狐狸。

他那白袍上,依旧绣着鲜艳大红的牡丹,突兀而又怪异,嚣然而又夸张。

他此际的兴致似乎极好,整张脸都在笑,他怀中还搂着一位粉衣美人,那美人身材修条,眼睛灵动,除了容颜不及花瑟,整个人的一举一动倒显得纯然无害。

长月朝他们打量几眼,便垂眸下来,心底略有复杂之感涌动。她倒是没料到,好不容易寻着一块安静之地休息,奈何这宫主却是阴魂不散,竟又与他撞个正着。

看来,又该有一番‘硬仗’要打了。

长月正思量,那二人已是站定在了她面前。

片刻,那娇俏女子再度微诧的出了声,“宫主,这位姑娘像是昨夜奏琴的那位姑娘。”

“是吗?待本宫好生看看。”妖异柔然的嗓音,卷着几许调侃。

这话刚落,那娇俏女子忙道:“这位姑娘,你快抬起头来让宫主看看。”

女子的话,似是毫无心机,然而长月却并无精力来评判这女子究竟是好是坏,她依旧是低垂着眸,只道:“长月与宫主分别不到半日,宫主,竟已是一眼认不出长月了?”

“本宫历来只记得住美人,其余之人,没准着实过眼即望呢。”说着,嗓音饶有兴味的微微一挑,“慕容长月是么?抬起头来让本宫先瞧瞧。”

调侃至极的嗓音,无疑是在故意戏弄她。

长月心底漫出半分冷意,但却及时止住了。她默了片刻,终于是毫无情绪的抬起了眼,目光微微迎上,淡漠无波的迎上他的眼。

“宫主,您瞧瞧,这位姑娘当真是昨夜弹琴的那位姑娘。”那娇俏女子顿时笑道。

长月却是未朝那女子望去一眼,目光依旧不动声色的凝向面前妖异男子,只问:“宫主这回,可是认出长月了?”

那人神色几不可察的动了半分,但转瞬已是恢复如常。他薄薄的唇边勾了勾,随即懒散魅然的轻笑,张口便是瞎话,“当真是你呢,本宫方才还差点未认出。”说着,话锋一转,“你怎在这儿,莫不是不喜花瑟照料你,是以偷跑出来了?”

说着,更是兴味而笑,“怎么,从坟陵里出来的长月公主,竟还怕花瑟?”

这人嗓音懒散,但却句句透着调侃。

长月心下微有起伏,片刻便再度压制了下来。

她慢腾腾的道:“花瑟在这灵御宫的地位如何,宫主也是清楚,长月初入这灵御宫,无权无势,即便惧怕花瑟,也是正常。”

他面色浑然不变,似是毫未将长月的话听入耳里,“你倒是心思玲珑,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本宫倒是觉得,你今日未将花瑟那里搅得大乱,便已是安分的了。”

在他眼里,她慕容长月,便是这般的人么!

对于他这话,长月自是不敢恭维,心底的冷沉之感也逐渐浓厚半分。

今日的种种,无论是花瑟蛇蝎也好,恶劣也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面前这妖异男子而起。

而这男子,却又偏偏知晓她与花瑟撞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但他仍是漫不经心的促成了此事,亲口答应让花瑟带她去花瑟的殿宇照料,后又开口说黄昏时让扶渊来接她,这一番态度,着实让花瑟有喜又厌,喜的是这高高在上的宫主再度顺了她的意,厌的是她今日不能将她慕容长月彻底的毁了灭了。

而今日,她慕容长月虽不至于将花瑟的寝殿搅得大乱,但已是让花瑟气恼难耐,完全生了杀她之意,如此,她与花瑟两看相厌甚至以后将暗中厮杀,而这妖异男子,却如无事般懒散看戏。

此番,长月倒是有些信了,此人做的所有事,都是懒散而为,为的,便是一个‘趣’字。

如此,这人的心,着实是够冷,够狠,甚至于,这人许是根本就无心。

长月陷入沉默,目光抑制不住的深沉冷冽。

片刻,那懒散柔腻的嗓音再度响起,“怎么不说话?你这般态度,莫不是默认了今日当真搅乱了花瑟的寝殿?”

长月这才回神过来,略微散漫的目光再度凝上他的脸,然而未及回话,一旁娇俏的女子愕然出声,“宫主,花瑟姐姐那般良善,这位姑娘竟搅乱了花瑟姐姐的寝殿?”

长月噎住后话,目光朝那女子望来,大抵是她的目光太冷,竟是让那女子瑟缩了一下,整个人更是朝那男子怀里挤,仿佛当真吓着了一般。

“你这般眼神,若是将本宫美人吓坏了,你倒是赔不起。”这时,那妖异如华的男子再度朝长月出了声,嗓音落下后,他扭头朝怀中女子的额头分情万种的落下一吻,待女子娇羞得将脸埋入他的怀里后,他才继续将目光朝长月望来。

许是不止一次见他当众与女子亲昵,是以这次再见后,长月神色已无太多波澜。

她的目光依旧是迎上他的,却是突然没有多做纠缠之意,随即便低沉沉的直言道:“长月不过是依靠蛊虫而苟且活命,本与常人有异,若是吓着了宫主的美人,也非长月本意。”

说着,嗓音再度一沉,“再者, 想必宫主对花瑟与长月皆了解,自从宫主答应将长月交由花瑟带回她的寝殿照料时,宫主便该知晓我二人绝不会平和相处。亦如宫主所料,长月与花瑟,的确争锋相对,花瑟甚至不惜对长月这破败之躯使用绝子花。另外,长月,也并未将花瑟的寝殿闹翻,只不过为了活命而对她说了些过激的话罢了,而今长月在此,也不过是迷了路,误打误撞的来了这儿,想来,长月此番应是打扰宫主雅兴了,长月深感歉疚,这便立即离去。”

嗓音一落,长月便垂眸下来,不再观他反应,反而是极为努力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来。

奈何还未踏步离开,那妖异如华的男子懒散兴味的出了声,“既是明知扰了本宫之兴,你以为你此际还能一走了之?”

长月用手扶着身后的竹子,立稳身形,抬眸朝他望来,冷然麻木的问:“宫主想要长月如何?”

他仅是魅然而笑,异色的瞳孔深处泛出几许异色。

他并未回答长月的话,却是朝怀中女子道:“流颜,你先离开。”

那娇俏女子怔了一下,面上是触不及防的愕然与失落,然而仅是片刻,她已是敛住了情绪,缓缓离开男子的怀,恭敬柔顺的道:“是。流颜先告退了。”

不曾如花瑟那般嚣张狂妄,这名为流颜的女子,却是极易控制心神,进退得当,即便此番被那妖异男子要求离去,她也不曾过问半分缘由,反倒是柔然顺从,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感觉便是识大体甚至是善解人意。

长月一一瞧在眼里,虽知这灵御宫之人皆不可小觑,这流颜肯定也非寻常,但这流颜却比那花瑟更为稳重甚至是玲珑,她倒是不解了,这灵御宫宫主,怎会弃了流颜这种懂得进退之人,却独独将嚣张狂妄得极为明显的花瑟捧上了天!

心思至此,长月目光一直凝在流颜的背影,兀自沉默,直至流颜走远,长月才回神过来,目光朝面前之人落着,静默。

那人慢腾腾的理了理披散着的墨发,待一切完毕后,似是这才察觉到长月正在朝他望着,他勾唇而笑,俊美如华的面上再度溢满魅然之意,“长月公主以前,也是喜欢这么一直不知廉耻的望着男子么?”

不知廉耻?

长月面色微变,心底漫出几许冷意。

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般说过自己,不得不说,这人脸皮着实是太厚,嘴下之话也毫不留情,所有言行皆凭心而为,还有便是,这人当真是太过自恋了。

心思至此,长月也未将目光挪开,反倒是麻木淡漠的道:“宫主俊然风华,长月看呆也是正常。”

嗓音一落,话锋一转,“方才扰了宫主之兴,也非长月故意。长月仅是迷路到了此地罢了,并非有意打扰宫主与流颜姑娘。望宫主大量,让长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