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眼角一抽,心下一紧,当即抬眸朝妖异之人望来,却见他正笑得兴味懒散,眼见长月冷沉沉的紧然而观,他稍稍收敛笑意,装模作样的朝她道:“本宫对那客房,自是不习惯,这刘毅也说了可以该,如改,扶渊他们行动,倒也没什么不妥。”
长月着实是又气又怒。
不得不说,今日,这妖异之人先是毁这梅林,后又是扶渊毁后院,如此说来,见这萧意之的旧宅一时被毁成这样,她自该高兴,只奈何,这妖异之人着实是行事太过高调了,如此一来,若那萧意之知晓他爹娘的旧宅被弄成了这样,怕是当真要杀人了。
心思至此,一时,长月眸中皆被冷意覆盖,层层交织,难以平缓。
而那刘毅,面色更是起伏不定,本是怒气重重的目光,此际更显得不可遏制。
他似是终于忍不住了,面上都染了杀气,朝妖异之人冷如霜冰的道:“在下方才,是允许衍公子改变客房摆设,但却并未答应让衍公子的人在这后院大肆动工,衍公子先是毁别院的梅林,后又毁后院,衍公子此举,可是故意的?”
妖异之人勾唇而笑,仿佛并未将刘毅这话听于耳里,他慢悠悠的转眸朝刘毅望来,异色的瞳孔在他面上流转半许,懒散随意的道:“刘侍卫这话,本宫倒不爱听了,梅林被毁,不过是梅树朽然,本质不坚,而后院被毁,也不过是刘侍卫并未说清,导致本宫与扶渊误解,说来啊,本宫也是你家主子请来的人,若非你家主子盛情相邀,本宫,还不一定乐意入住这别院呢。”
他这话极为的懒散柔腻,语气中的调侃与戏谑也是十足,令人乍耳一闻,便觉这人毫无半分的礼数,甚至傲然得不可方物,目中无人。
刘毅更是气得脸色青白交加,连脱口的嗓音都抑制不住的带了狠烈,“衍公子这话,倒是颠倒黑白!我家主子不计公子一介布衣,盛邀公子入府而住,不料公子却是满身傲然,不仅毁这院中梅树,更还在后院大肆动工,衍公子既是无礼在先,便也别怪在下对公子不恭了。”
妖异之人顿时来了兴致,他慢腾腾的双臂环胸,兴味盎然的观着刘毅,“本宫倒奇了,刘侍卫想对本宫做何?”
刘毅冷眼观他,那瞳孔内的怒意浓得都快要滴出来似的,仅是片刻,他便冷沉沉的开了口,“衍公子故意毁坏我家主子的别院,无疑是对我家主子不恭,按照大昭律例,以下犯上者,自该处以……板刑。”
这话一出,也未待妖异之人开口,刘毅已是扯声一呼,“来人,将这目中无人之人绑起来,待主子来后再论处置。”
刹那,廊檐周遭竟突然涌出十来名衣着劲装黑衣的男子,那些男子皆面无表情,但却身材壮实,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出几分难以被人忽视的冷冽与杀气。
这些人,是暗卫。
长月心下了然至极,发紧的心底,也涌出几分冷嘲。
她倒是没料到,那萧意之竟也开始培植暗卫了,也是了,像他那样精于算计之人,如今权势在握,野心磅礴,说不准,何时将晏亲王那反贼取而代之也有可能。
长月默了片刻,待回神,眼见两方即将开战,她眉头微蹙,开始几不可察的想往后退。
这妖异之人捅出来的篓子,已达到了难以和解之地,如此,便是她有心扭转乾坤,却也没那本事。如今之际,事态严重,她自是不愿将自己也掺和进去,也不愿被那妖异之人的事波及,是以,便心生避开之意。
然而,长月却是未料,这避走的心思刚滑过心底,足下还未来得及行动,那妖异之人已是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懒散的揽在了怀里,随即朝那刘毅出了声,“刘侍卫此举倒是不厚道了,突然叫唤几个装束诡怪之人出来,倒是有些吓着本宫的美人儿了呢。”
长月眉头一皱,抬眸观他。
他则是垂眸朝她笑得邪肆而又张扬,懒散道:“扶玉美人儿放心,若刘侍卫的人当真敢迎过来横刀吓你,本宫,便隔了他们的脑袋供你当藤球踢。”
懒散随意的嗓音,嚣张十足。
刘毅怒不可遏,终归是抬手一毁,扯着嗓子道:“上!拿下这胆大包天之人!”
这话一出,刹那,那十来名黑衣人当即抽了长剑,冷狠的朝长月的方向迎来。
长月心头一跳,顿觉被妖异之人害惨,眼见黑衣人逼近,她本能的想逃,奈何妖异之人却是将她钳得紧,分毫不容她挣脱,甚至还稍稍用力,将她略微的往前推送半许。
他再度故技重施,危难当头,犹如那次在密林中遇了山匪一样,不近人情甚至冷血的将她往前推。
长月发肿的面容顿时苍白,心下起伏不定,眼见那些黑衣人的刀剑近在咫尺,但妖异之人却并无动作,她吓得目光都颤了颤,忍不住嘶声吼道:“宫主今日,当真想让我死?”
这话尾音未落,黑衣人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已是袭近,长月忍不住蓦地紧闭了眼,浑身绷得极紧,头脑也骤然发白,然而千钧一发间,腰间蓦地一紧,浑身却是突然转了个圈,双脚乍然离地,天旋地转中,长月还来不及回神,身子已跌入了一个泛着淡淡兰香的怀。
她蓦地睁眼,便见自己已是被妖异之人裹在了怀里,甚至已退出了廊檐,正立在那片毁了的梅林之前。
“扶玉美人儿莫怕,有本宫在,自是不会让你受损分毫。只不过,那大昭惠王,也着实无情得紧,你说,若你重生之后,也仍旧死在惠王爪牙的剑下,待亡灵脱离身体后,你那魂魄,会不会成为烈鬼?”正这时,妖异之人懒散垂头,薄薄的唇瓣顺势凑近了长月的耳郭,朝她兴味盎然的说了话。
大敌当前,这妖异之人,竟还有心思调侃她。
长月着实不敢恭维他这话,至少此际,她来不及想自己被萧意之手下的人杀了后会怎样,她自是突然有些恐惧死亡,恐惧就这么一事无成的就丧了命。
她蓦地抬眸,强行按捺心底的颤动与起伏,紧着嗓子道:“扶玉不知宫主究竟想作何,但此处毕竟是萧意之地盘,若当真惹怒他,并非好事。”
他修长的眼角稍稍一挑,那异色的瞳孔瞬时攒满了邪肆,趁着那廊檐上的黑衣人们再度腾空而来时,他轻笑一声,朝着长月的耳郭柔道:“本宫最是不喜扶玉美人儿长他人威风,灭本宫气势。自打入得这大昭京都城以来,本宫,便从不曾忌惮什么,反倒是扶玉美人儿处处让本宫低调,处处束缚,而今,这刘毅欺人太甚,污蔑冒犯于本宫,本宫还未真正动手,便得扶玉美人儿再次劝说,如今,本宫倒是不开心了呢,扶玉美人儿若当真关心事态闹大,便出声劝说刘毅这些人收手诚服,若是不然,今儿他们这些性命,本宫,便收下了。”
他嗓音极其的嚣张,那一言一行,无疑是傲然如痞,着实是冷血凉薄。
长月心头发紧,凌乱嘈杂,心绪大肆的起起伏伏,奈何却言道不出半个字来。
正这时,那些黑衣人已逼近,长月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身子却已被妖异之人迅速推开。
她身子当即不稳,最后在不远处跌倒在雪地,待忍痛忙爬着坐起身来,那妖异之人却已是稍稍灵活的转身,待避开黑衣人们的剑后,他便突然腾空而起,随即在半空抬脚旋转而下,霎时,白衣翩跹,墨发废物,整个人翩跹至极,然而那抬出的脚,却是瞬时踢中了那些黑衣人们的心口,当即将他们踢翻在地。
长月惊愕的望着,待那妖异之人落地,便见他姿态轻盈,魅惑不羁,而那些黑衣人们,却是蜷缩在地,不断的翻滚,无人能爬起身来。
长月面色顿时紧然至极。
而那不远处的刘毅,怒气沉沉的目光,早已换为了如临大敌般的厚重。
“大昭惠王的暗卫,倒也不过如此,还无本宫寻常的陪练之人经打。”正这时,妖异之人出了声,说着,眼见刘毅脸色越发的复杂凌然,甚至震撼莫名,妖异之人面上的笑意增了几许,继续道:“你家主子将本宫以贵客的身份邀入这别院,却是处处苛刻,待遇不周,这别院啊,本宫倒也不愿住了,劳烦刘侍卫跑腿一下,去后院唤唤扶渊,以便本宫一行人好撤离这别院。”
刘毅脸色铁青,目光紧紧凝在那妖异之人面上,却是并未言话。
自打新帝登基,他家主子也荣升为惠王,便是新帝都得对他家主子礼让三分,却是不知这姓衍的小子是从何地冒,不为入住这别院而感恩戴德,反倒是肆意张扬的破坏,这等傲得屋中无人之人,的确是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奈何他也是未料,这人还满身武功,连自家主子培植的暗卫都奈何不得他,而他刘毅,纵是有捉他之心,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心思至此,刘毅僵立在当场,思绪凌乱。
奈何那妖异之人也非好耐性之人,再度出了声,“刘侍卫若不去唤扶渊,本宫便只有亲自开口唤了,只不过,本宫这嗓门倒是大,万一震坏了惠王那正养伤的娇人,倒也不好。”
刘毅神色更是起伏不定,怒不可遏,“姓衍的,你切莫欺人太甚!”
妖异之人啧啧两声,“姓衍的?”说着,轻笑一声,“本宫何时说过本宫姓衍的?看来啊,这大昭惠王身边的人,倒也是一无是处的呆子呢。”
“你……”刘毅气得无法,蓦地伸手朝妖异之人颤颤抖抖的指来,却是怎么都道不出后话来。
妖异之人似是略微满意他的反应,再度勾唇轻笑,又欲兴味盎然的调侃,哪知话还未出,不远处突然扬来一道清逸平和的嗓音,“不过是一介下人罢了,衍公子又何必与他计较。”
这嗓音,缓慢而又温和,不曾带半分的怒意,然而长月却是神色陡变,待转眸循声一望,便见那梅林旁边的一侧小道上,一抹白衣胜雪的人正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