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听闻惊诧的抬头，迟疑了半晌垂了头，“是奴才逾矩了，不过赵太师正在前厅候着，您也知道他的脾气，奴才还是尽快带您过去吧。”
仿佛是察觉到了沈灵妍的不同，那小太监又补充了一句，“赵太师正是死去的那位赵侧妃的父亲。”
沈灵妍勾唇冷笑，“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着，滚出去跪着，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小太监脸色青白交加，他咬咬牙，过了半晌才低了头，“是，殿下。”
说完便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台阶前。
沈灵妍没有理会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束好腰带，对着铜镜里的人端详了一番。
即使扮了男装也是个俊俏风流的小公子啊！
她甩了甩衣袖，这才走下台阶头也不回的说道。
“伺候本殿用餐。”
餐桌礼仪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细嚼慢咽、姿势优雅。
沈灵妍优雅且缓慢的将这顿早饭吃完，这才招了旁边的丫鬟。
“让刚才那人过来，带本殿去见一见我那前岳父大人。”
此时距离小厮跪在地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但他得了命令，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哆嗦着腿给沈灵妍引路，整个人恭敬异常，再也不敢露出轻视的表情。
走了一段儿路程，沈灵妍渐渐从对方嘴里听到了些信息。
如今她要去见的这位，在朝堂上势力可不小，不然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成功塞进太子府做了侧妃。他不仅是“东宫三师”中的一位，更是老皇帝托孤的人选之一。
老皇帝病危昏迷之前，曾任命顾相顾钰之为辅政王，“东宫三师”为辅佐，其目的便是助力当今太子即帝位。
不过，这些大臣都跟老狐狸似的，怎么甘心辅佐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呢。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动作频频，也就不难理解了。
走了一段路，沈灵妍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恭敬道，“奴才小信子，是一直伺候着您的小太监。”
“哦，”沈灵妍淡淡的应了一声，“小信子，我记住你了。”
小信子眼神闪了闪，垂了头没有说话。
两人各怀心思的走进了会客厅，厅里此时已经站着一位老者。
那老者正是前来兴师问罪的赵太师。
赵太师见沈灵妍进来，眼睛一耷，嘴里冷哼出声。
沈灵妍见状，便闲闲的站在了大厅门口，眼神冷淡的看着他。
反正她也不想再继续装呆傻下去，那就不如闹得更舒坦一些。
赵太师轻叱一声，“殿下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见到岳父也不唤上一声。不过也怪老夫福薄，受不起你那个称呼。我就问你一句话，老夫的茹儿是怎么死的！若是你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就是脱了我这身官服我也要为我的茹儿讨回公道！”
沈灵妍眼神凉薄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到座位上说道：“太师到了乞骸骨的时间了，本殿当然不拦着。再说了，您那宝贝女儿是怎么死的，您不应该心知肚明吗？”
赵太师咬牙，“你这是什么意思？茹儿是在你的寝殿被人杀死，凶手还是你的管事太监！你这般说辞，是在埋怨老夫，还是在撇清干系！”
沈灵妍撑着下巴，闲闲的说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确实不知情，若是岳父大人执意追究，那便去差人探查吧。不过，我就担心您查出来的东西不会是您想看到的。”
赵太师听完后愣滞了一瞬，突然冷笑道：“世人都说太子殿下生性呆傻，在老夫看来，你哪里呆，你是心计深沉的很啊！”
沈灵妍无所谓的点点头，“岳父大人过奖，那些都是坊间谣传的东西，您不会也信吧？其实，本殿在外人面前确实表现的不够聪慧，可是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否则，您怎么会将自家的宝贝女儿出嫁于我呢？”
赵太师眼神渐渐变得幽暗起来。
他本身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因此遇上沈灵妍这般转变巨大、从一个傻子突然变成的清晰理智，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怪力乱神，而是判断对方之前是在装疯卖傻，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冷笑了一声，“既然殿下装了这么多年，今日怎么又平白恢复了正常？”
沈灵妍歪头，“唉，装的太久有些累了，我还是想过过正常人的平静日子。”
赵太师咬牙，“难道不是因为圣上如今病重，你有恃无恐了吗？”
他确实低估了这个太子了，没想到，当所有人都当对方是个朝堂傀儡时，却被这个傀儡反将了一局。
当年他之所以将茹儿嫁过来，也不过是想通过女儿来更好的控制这个傀儡太子罢了。
没想到，事情却弄巧成拙了。
如今，他算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赵太师脸色不佳，沈灵妍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师想不想知道您的好女儿被杀的原因？她可是在我的面前演了一场佳人幽会的好戏啊！赵家人也确实有个好门风。”
“你住嘴！”赵太师听闻心下怒极，立刻起身上前扬手打了下去，“不许你这样污蔑我们赵家。”
沈灵妍被打得偏过了头，半张脸也是火辣辣的疼。
她微微垂着头，长发垂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的诡异，连周边服侍的仆从下人也被这声啪的脆响吓傻了，那些人全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敢出声。
这个朝代奉行皇权至上，无论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庸俗呆傻，下位者都不能逾矩。否则，朝堂之上有志之人颇多，怎么会让一个痴傻的人稳坐殿下之位这么久。
赵太师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几乎抑制不住手指的颤抖，殴打殿下一事若是处理不好，势必会对他之后的仕途产生影响。
赵太师敛了心神，立刻歉意的笑道：“贤婿啊，为父也是爱女心切才做了失去理智的事情，我相信以贤婿的心性，是不会同我这一个老人家计较的吧。”
沈灵妍抬头，脸色倒是未变，依旧是之前慢吞吞的样子，她没有看赵太师一眼，而是看着跪在一旁的小信子。
“小信子，你的主子被人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