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妍捋了捋头发，换上一副和善诚恳的笑容后才转了身。
请开始你的表演。
她在心里对自己唤了一声a，才开口说道。
“顾大人看书看累了吧？我给您倒杯茶，这茶水啊清热泻火，还有明目的作用，特别适合你。”
她一边说一边捧了一杯茶走过去。
顾钰之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她放下。
沈灵妍带笑的唇角僵了僵。
啧啧，关心抚慰这一策略失败。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
她拿起对方已经放下了的书，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这段日子本太子也研究了不少书籍，对顾大人你让我读书的事情也是深有体会，这书啊……”
她打眼扫了一遍翻开的书页。
哇擦，竟然是文言文。
看不懂。
沈灵妍又默默地将书合上，坐到顾钰之的对面，索性开诚布公的说，“行吧，我刚才是说了那些话了，但是我也只是逗他玩而已，小孩子嘛，逗逗就好了，并且那是他家自己家开的有什么关系……”
在对方的注目下，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嗫嚅起来。
顾钰之看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
“我也并不想太过于限制殿下，只是殿下应该也听过不少玩物丧志的例子。你如今朝堂上根基不稳，四面楚歌，若是还不以身作则，怎能服众，又怎能让大臣信服？虽然我以你生病的理由帮你推了不少上朝的机会，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无论多晚，这朝堂你都还是要去的。”
沈灵妍垂着头，乖巧的听着对方的训诫。
只不过那些话正如学生时代的教导主任的训戒一般，都是一样的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
顾钰之看着她的神态，深知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能叹息一声。
“既然你想出去，与其去那种地方还不如去看看别的东西。”
沈灵妍耳朵动了动，这才抬起头来，“什么东西啊？”
顾钰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率先迈步走了出去，“去换件不会引人注意的衣服，换好后我们就过去。”
“哦。”沈灵妍挠了挠头发，什么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
此时，小信子已经将一套平民的衣服捧了进来。
沈灵妍看着他手中的麻衣，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军权在手，权倾朝野，但言谈举止却都在为她这个小太子着想，这顾相难不成还真是一个忠臣不诚？
沈灵妍垂眸，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淡淡地开口，“我父皇的病情如何？宫里有没有传出些消息来？”
小信子低着头，站立在一边，“前两日总管大人刚传了消息，说是陛下的脉象平稳，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具体何时会苏醒，暂时还不知。”
沈灵妍点点头。
推开门，望着远处翻涌的云层，勾唇笑了笑，“这天儿，似要变天了。”
小信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沈灵妍走出院门的时候，顾钰之正站立在马车旁边。
微风吹起他的衣摆，荡起阵阵涟漪，那不染一丝尘埃的形象犹如降世的神祇。
可惜，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也终会被凡间的权势迷了眼睛。
沈灵妍笑了笑，迈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呦，顾相大人这是在外面等我呢？还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顾钰之瞥了她一眼，率先上了马车。
“再耽搁下去，天色就要黑了。”
沈灵妍手掌搁在额头，眺望了一圈回道，“哪儿能啊，连中午都不到呢，有的是时间留给我们造。”
“还不快上来。”顾钰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好嘞，这就来。”沈灵妍打开折扇，甩了甩头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连着几日不出门，她这盛世美颜都没办法向世人展示了。
坐上马车，她掀开半扇窗帘，一边好奇地望着窗外一边说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马车行驶的极稳，顾钰之此时的手上不知又从哪摸了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你不是想看一些有意思的？我这就带你去。”
有意思的？
沈灵妍放下帘子，愣愣的看向他。
这确定不是一个大坑？
不能吧，这人没必要总坑她呀。
她一路上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跟着对方来到了目的地。
等下了车，看到那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大理寺！
沈灵妍僵硬的转过头，扯着嘴角说道，“咋地，牢房一日游？”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对这么血腥的地方有兴趣了？
顾钰之眯了眯眼睛，率先走了进去，“殿下跟我过来就行。”
沈灵妍扒着车子不肯走，“我刚想起来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不然还是改天吧，或者顾大人您自己一个人游览就好了。”
顾钰之头也没回，吩咐左右两边的人，“带上太子殿下。”
被两个侍从架着往前走的沈灵妍：“……”
顾钰之你等着，我的一定要替你找一个河东狮，天天吓死你！
大理寺卿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大殿门口。
顾钰之轻车熟路地走向关押犯人的地方，边走边说道，“招供了吗？”
大理寺卿摇摇头，“那些人嘴硬得很，死也不招出幕后指使之人。”
顾钰之挑挑眉头，“竟然有能力培养出死侍，确实小看她了。”
沈灵妍听得云里雾里，一脸疑惑的打量着两个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顾钰之突然停下脚步。
沈灵妍躲闪不及，又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你妹的。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顾大人下次再停下的时候，能提个醒不？”
顾钰之笑了笑，托着她的下巴，让对方面向自己。
“殿下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
沈灵妍眨了眨眼睛，“本殿下好奇你就会说吗？”
顾钰之垂眸，“当然，也总比你一直胡思乱想的好。”
他转头望向前方幽暗逼仄的审讯室。
“殿下私下里查了这么久的案子，多少有了些眉目了吧？不过让殿下失望了，你想要抓的人，现在在我这里。”
听了他的话，沈灵妍渐渐收敛了嬉闹的表情，一脸严肃的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要抓什么人？难不成你还派人监视我。”
她这段日子除了吃喝玩乐，确实一直在私底下偷偷查探原主去世的原因，毕竟有这么大的隐患在背后，她不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再加上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就一定会替原主报了这害命之仇。
无论对方是谁，总得血债血偿才行。
虽然谋害太子是件大事也已经经了公，受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案督查，但是迟迟没有进展，她也是心急。
不过她确信自己的动作不大，毕竟这一段时期以来她向外界展示的形象都是吃喝玩乐衰太子，怎么顾钰之却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顾钰之为她正了正衣衫，轻俯下身子，“殿下还是太心急了。”
太急于培养自己的势力，太过于暴露自己的野心，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很容易招来祸患啊。
沈灵妍眼眸深邃，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睛。
“顾大人这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
顾钰之摇摇头，“不是不管，而是等到你羽翼丰满一些，不要像如今这样……”
他戳了戳沈灵妍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些惋惜，“像现在这般一碰就碎了，以你现在的能力，有些东西在这个时候还碰不得。”
沈灵妍向后退了一步，“若我执意想要鸡蛋碰石头，去多管一些闲事呢。”
顾钰之侧开身子，将审讯室的大门让出来。
“若是殿下执意，那尽管去审讯，不过，能问出多少东西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沈灵妍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淡淡的说。
“顾大人，我真有些看不明白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以他今天的行为，说明他早已经抓到了凶手，也早就知道自己在找这个凶手，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说，只等自己快查到结果的时候，将人抛出来。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还真是在锻炼她这个小太子？
呵！怎么就不觉得他有这么大的好心呢？
顾钰之语气淡漠，“本相只忠于朝廷，忠于这个国家。”
沈灵妍点点头，边走边说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抓了这个凶手，不然我还不一定要走多少弯路。”
等到审讯室的大门关上，顾钰之才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天满了愁丝。
大理寺卿走上前来，“大人，这样放小殿下进去，会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顾钰之垂眸，摆弄了两下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的说道，“羽翼未丰，不成气候。”
审讯室内。
沈灵妍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丫鬟，一个侍卫。
丫鬟她还略有些印象，是一直照顾原主起居的粗使下人。
由于原主女扮男装身份的特殊，所以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伺候近身的下人，最亲近的也就这些能自由进出屋里打扫的粗使下人了。
而她之所以对这个丫鬟有印象，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原主亲自赶出去的！
让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赶出去，这个丫鬟也是够有本事的啊。
沈灵妍蹲下身子，冷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