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里,定北侯已经转醒,但是精神不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地憔悴。他仰躺在床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顶,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床下,躺在这一个黑衣人的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五个侍卫在看守着。
左相大人接到消息很快就来到了死牢。
“怎么一回事?刺客呢?”
一侍卫道:“回左相大人,刺客已服毒身亡,属下等人来不及阻止,他死前曾留下这么一句话,说‘定北侯不死,难以抚慰万千战魂’。”
左相大人心里一跳,蹲下来,扯开了那黑衣人的面巾,紧接着眉头一皱,这人……面生得很啊!
“你们可认得这人?”左相大人问。
五个侍卫同时摇摇头。
“去,查清楚他的身份……”左相大人吩咐刚下,定北侯虚弱缥缈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是我的下属,名叫韦应龙!是西秦和月氏国一战中的一个副将。”
“韦应龙?”左相大人不解,“既然是你的下属,为何要杀你?”
定北侯幽幽道:“定北侯不死,难以抚慰万千战魂……”
“难不成你真的通敌叛国了?”
“呵,证据都这么齐全了,我又能说些什么,说我是被人诬陷的?会有人信吗?文武百官不会信,黎民百姓也不会信,他们只相信证据!”定北侯自嘲一笑。
左相大人无奈,知道再问下去,定北侯又会像以前一样闭口不言了,当即吩咐侍卫将尸体抬走,把定北侯看好,自己便抬脚离开了。
“定北侯不死……难以抚慰万千战魂……”定北侯喃喃自语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
宋伽罗回到明月轩后,累得换了件睡衣,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了,连饭都来不及吃。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唤了几声“洛水”,洛水听到后走了进来,将蜡烛点上。
“洛水,我睡了多久?”宋伽罗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袋。
洛水道:“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宋伽罗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没道理啊,自己就算再累,最多也就睡两个钟就觉得精力充沛了,但是今日睡了四个钟头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像睡不够的感觉!
她甩了甩头,“洛水,给我倒杯茶!”
洛水给她递过来一杯茶,她连着喝了好几口,这才感觉自己稍稍清爽了些。
“厨房里还有晚饭吗?”她问。
洛水颔首:“有的小姐,我去给你端过来。”说罢,洛水就走了出去。
宋伽罗也起了床,换了身衣服,吃好晚饭后,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吩咐洛水在明月轩照看后包子之后,她便离开了。
洛水也不担心宋伽罗会遇到什么意外,她的身边还跟着洛华,洛华的能力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可是在太了解了,以一挡百,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宋伽罗出了明月轩,就把洛华叫了出来,只因他在暗处盯着自己,自己不好使用隐身花环啊。
“小姐,有何吩咐!”洛华恭敬地问道。
“洛华,快使用轻功,把我悄悄地带进云和姑娘住的房间!”
洛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宋伽罗解释道:“啊呀,我是去办事情,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姐,属下想的不是那个问题,而是您今日不是答应了公子,今晚会给他一个压制毒性的办法吗?”洛华幽幽道。
宋伽罗一拍脑子,“啊呀,我忘记了这茬了,真的是……那这样吧,你先带我去找云和姑娘,等我办好了事情,你在带我去见你家公子,这样两边事情都不耽误,可以吧?”
洛华想了想,点点头,提起她的后衣领,倏地一下子起飞。
宋伽罗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风不定地刮着,刮得她脸疼,还有头发,感觉发际线都要被吹得后移了。正感慨着,再一睁眼就是云和姑娘的房间了,宋伽罗觉得惊奇万分,这轻功比瞬间移动还刺激啊。
此刻正坐在案桌弹琴的云和姑娘看到两位不速之客,也是惊讶不已,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宋伽罗。
“姑娘您又来了?请坐!”云和姑娘温柔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哦,不了,云和姑娘,打扰了,今日我来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吧,云和若是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你可曾见过定北侯在花满楼出现过?”宋伽罗也不含糊,她想,大名鼎鼎的定北侯若是在花满楼出现过的话,云和作为花满楼的头牌,一定会有所耳闻。
“定北侯?”云和姑娘低吟,“姑娘说的可是现在背负通敌叛国罪名的定北侯?”
“正是!”
云和姑娘想了想,“如果是他,那云和就有印象了,他确实来过,来了好几回,但是每次一来,只是要了一间房,还有一壶茶,就独自坐在里面,妈妈为此感到十分头疼,认为我们花满楼的姑娘居然没有被定北侯看上,便想着让我去试一试,我拗不过,就去了,定北侯也只是让我弹了一会儿琴,就让我走了。”
“期间他可有见过什么人吗?”宋伽罗接着问道。
云和姑娘仔细一想,“这……时间太过久远了,云和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正好那几日李公子都有来探望我,妈妈也没让我再去给他弹琴了。”
宋伽罗仿佛抓住了什么,追问道:“李公子那几日一直来探望你,可是在探望你的期间你去过定北侯的房间弹琴?”
“嗯……李公子那个月每一天都来,但是那一天来得有些晚,妈妈以为他不来了,所以才让我去定北侯房间的,定北侯让云和弹奏了一曲行军颂后,就让云和退了出去,正巧这时候李公子就来了,我刚出房间就和李公子碰上了。”
“《行军颂》啊……”宋伽罗手指轻轻地托着下巴思考着,“你去给定北侯弹琴的时候,他有没有婉言谢绝之类的话?”
云和姑娘摇摇头,“没有,我报上了我的名字之后,倒是有一阵子的静默,就在我以为定北侯不同意的时候,他就让我进去了,我一进去,他就指了指案桌上的琴,让我弹一首行军颂,我一边弹琴的时候,他好像一直低着头,好像在想着是什么事情!”
宋伽罗道:“云和姑娘可否告知这《行军颂》是否有什么故事,或者说有什么编曲的背景?”
“当然可以,这《行军颂》,是一位乐师,听说了一位名为秦松的将军,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被朝中的奸臣诬陷他通敌叛国,皇上深信不疑,下令将是秦松杀死,秦松在死前曾有诗句留下,乃是人生自古谁无死,但留清白在人间!所以乐师听后心中无限感慨,作下了这一曲《行军颂》,来歌颂秦松将军的英勇大义,来讽刺奸臣的居心叵测祸国殃民,陷害忠良!”
宋伽罗心道:定北侯在出征前来过花满楼,不点姑娘只是点一壶茶在里面静坐,还听了一曲《行军颂》,为何偏偏是《行军颂》而不是其他曲子呢?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多谢云和姑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时候李公子来找你的时候,情绪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云和姑娘想了一下,摇摇头,“他和往日一样,没什么区别。”
闻言,宋伽罗笑了笑,拱手道:“多谢云和姑娘了,告辞。”
“二位慢走!”云和姑娘福了福身子,气质优雅。
洛华拎着宋伽罗来到了顾知珩的别庄,“小姐您先进去等一等,公子马上到。”
另一边的皇宫里,顾知珩收到了洛华递给他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别庄,若不是洛华的消息,他还真的就差点忘记了今日宋伽罗和他之间的承诺了。
他来到的时候,找遍了别庄却不见宋伽罗的身影,后来找了一个丫鬟来问话,才知道原来她去泡了温泉。他不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温泉对她,还真是有着不可阻挡的吸引力啊。
“去,和她说一声,我已经来了。”顾知珩吩咐道。
丫鬟战战兢兢地跑到温泉,将顾知珩的原话复述给了宋伽罗,在烟雾缭绕的温泉里,只听得宋伽罗淡淡地回了一句,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不多时,宋伽罗就和顾知珩会面了。
顾知珩的第一句话便是,“听说今夜你去找了云和问话?”
她点点头,拿出一颗小药丸,“吃下去!”
“啊?这一颗小药丸就是你说的压制我毒性发作的办法?”
“是啊,怎么了?你不满意啊?少废话,快吃了!今天都十四了,等到了明天你毒发作,可不怪我不帮你啊。”
顾知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小药丸,心里半信半疑的,但还是拿过了那颗小药丸,吃了进去。
宋伽罗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先坐着两个时辰,让我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下一次我就继续给你配这个药,如果有副作用,那我就改一改药方。”
“副作用是什么?”顾知珩问。
宋伽罗摇摇头,“不知道,所以需要观察。”
顾知珩这算是明白了,合着她也没有把握,完全把他当成了试验品!想清楚了这一点的他,脸色有些冷了。
“你也不要生气,既然我敢给你吃,那就说明我是有把握的……”宋伽罗的话还没说完,顾知珩就暴怒而起,大吼道:“把握,什么狗屁把握!”
宋伽罗被吓了一跳,“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
怎料,她的这句话,让顾知珩越发的暴躁,他厉声道:“我没有在激动……啊!”突然地,他捂住了自己的头,疼得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宋伽罗这才意识到,他的暴躁是因为副作用已经开始了……没想到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