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伽罗眼神一凌,“在饭菜里下毒是属于比较低级的一种下毒方式,更高级一些的,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中毒,而且其他人都不能查清楚这毒源究竟是什么。常见的手法有通过空气传播,还有肌肤接触,蚊虫叮咬……至于许夫人和定北侯究竟是被对方用什么手法下毒,这还得再查一查。”
她捏紧了手中的信件,目光里都是寒冰,“洛水,你看好包子,我去一趟死牢!”
话音落地,她也离开了明月轩,让洛华施展轻功带自己来到了死牢。
守门的侍卫看到她就拦了下来,她出示了令牌后,这才被放了进来。
她找来了负责看守定北侯的狱卒,开始挨个问话。
“我且问你们,定北侯平时所吃的是什么东西,全都一一给我报上来,连佐料也不能少提!还有,近几个月,死牢里可有什么地方跟平时不一样,比如说突然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突然见到了很多虫子?”
狱卒们全都低着头,胆战心惊地,只因宋伽罗审问的时候,那气场丝毫不输当今的圣上啊!
“想好了就给我回答,千万别浪费你们自己宝贵的时间,也别浪费我时间!”
她这一声低吼,把狱卒们实实在在地吓了一个激灵。
一个狱卒站了出来,回道:“小的是负责定北侯每日的饭菜的,早上就是一碗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中午是一碗米饭,一道炒白菜和一道青瓜肉丝,晚上是一碗米饭,一道水煮冬瓜和一道竹笋炒肉,几个月的饭菜都是这个,没有变过的。但是定北侯每日有喝茶的习惯,喝的还是菊花茶。”
这吃的也真是单调,定北侯能耐着性子吃下去,也是厉害,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
另外一个狱卒也站了出来,“奇怪的气味倒是没有闻到,但是近几日天气较为闷热,又潮湿,生出了许多蚊子倒是真的。这些蚊比往年的都要多了许多,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那蚊子你们怎么处理了?”
“用太医院配置的驱蚊药水,给每间牢房都做了驱蚊。太医说一天驱一次,驱个七天就好了。”狱卒回道。
太医院配置的驱蚊药水啊!看来还得跑一趟太医院了!
“行了,我该问的话都问完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狱卒们散了,她也要去一趟太医院了。
……
一到太医院,在医院里的几个老太医一看到她就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宋伽罗,你什么意思,真当我们太医院是你家,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
“你也太猖狂了,你的医术好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吗?就眼高于顶了是吗?就瞧不起我们这一群老太医了是吗?我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太医院不差你一个!”
“就是!你还真以为我们太医院缺少了你,就不行了吗?你也不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
宋伽罗一进门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自己也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
“不是,诸位前辈,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啊?”
一个花胡子的老太医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懂装不懂,你自己说说,为何这几日都没来太医院报道?”
“伽罗奉皇上的命令在查案,所以这几日都不能来太医院报道,望各位前辈见谅。”她拱手道。
那几个老太医一听说是奉皇上的命令查案,顿时哑口无言。
那花白胡子的老太医嗫嚅了几声,佯装底气十足,“就算如此,你也应该来太医院说一声,查案是查案,你要进太医院,考察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是!晚辈晓得了!”宋伽罗虚心接受了。
这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说得对,虽然她现在是奉命在查案,但是自己进太医院考察一事也是不能落下的,查案和考察同样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只是近几日她光顾着查案,反倒是把自己考察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见她态度良好,也不跟她置气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道:“你今日来做什么?”
“听闻太医院曾给死牢配过驱蚊子的药水,我是来问问看,那药方是否还在?”
“等着!”
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进屋给她拿了药方,“既然你是奉命查案,怎么着也算是代表我们太医院,可千万别给我们太医院丢脸了!你先把案子忙完在过来准备考察吧!”
宋伽罗接了过去,“放心,伽罗只会争光,不会丢脸!”
花白胡子的老太医非常满意她的回答,挑了挑眉,傲娇地回了药房。
她站着将手中的药方仔细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切的玄机就在这张药方上面。
帝罗藤和苦荞籽这两个药材都是驱虫的好物,但是如果这气味被定北侯按时按量吸入,通过皮肤渗透进血液里,和胃里吸收掉的菊花茶相结合,就会生出夺命紫莲毒这种致命的毒素。这就是为什么定北侯会中毒,而其他人都没事的原因了。看来这下毒之人很清楚定北侯的习惯啊,还知道他爱喝菊花茶。
药方是没问题的,但是开药方的人可能有问题!
宋伽罗想清楚了这一点,走进了药房,问刚才的那个花白胡子老太医,“前辈,您可否告知伽罗,这药方是谁开的呢?”
花白胡子老太医瞅了一眼,淡淡道:“是温太医开的。”
“那温太医人呢?”
“刚刚告老还乡了。啊呀,人家就是命好,才五十岁的年纪就得圣上批准告老还乡了,哪像我们这群人,年纪大的也有六十多岁了,圣上还是不肯放人,说什么太医院人手不够,等招到新的太医之后,才肯放我们离开,难咯,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衣锦还乡哦!”花白胡子的老太医一边检查药材,一边说着话。
宋伽罗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几分无奈,同时也听出了这温太医的不对劲,才五十岁,就申请告老还乡,而且还是开完药方后不久,咋样想都绝对这温太医绝对有问题。
“前辈可知这温太医是哪方人士,家住哪里呢?”
花白胡子的老太医想了想,“没听他提过,不过啊,他告老还乡却是说都没和我们这群老太医说一声,等我们意识到这温太医好几日没来太医院了,说了一嘴,院长才和我们说他是告老还乡了。”
“那院长,现在在太医院吗?”
花白胡子老太医摇摇头,“太子殿下找他去看诊了,不在不在。”
那就没办法,只能先去找左相大人问些事情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将药方折好,放进自己的袖子里,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见了,又忍不住提了一嘴,“嗨呀,指不定就是因为温太医的这张药方,所以皇上才批准了他可以还乡。”
宋伽罗耳朵一尖,“前辈此话怎么讲?”
“你不知道,往年呢,这驱虫的药方并不是这个,而是院长亲自写的一张药方,可是院长的这样药方配出来的药,效果太慢了,得喷上一个月,蚊虫才会少一些,但也只是少一些,该有的还是有,可温太医这张药方就不一样了,能在短短的七天里,让所有的蚊虫都死绝,现在宫里凡是有蚊虫的地方都喷上温太医配置的药,效果大好,圣上啊,再也不被这些蚊虫所困扰,龙颜大悦,这才准了温太医的还乡文书。”
宋伽罗点点头,“前辈所言极是,多谢了。”
她走出太医院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梳理着刚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说的话。
虽然其中有些话是他的的猜测,但是也给了她足够的信息,这温太医的药方给得看似顺理成章,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的凑巧,但是巧合一多,那就有猫腻了。
温太医刚刚配好驱蚊药方,定北侯就中毒,紧接着他就告老还乡了,还是悄无声息的那一种,只有院长才知道他是告老还乡了,看来这温太医绝对不简单!
她正想得入迷,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
“宋大小姐——”她转过了身子,才发现是左相大人,她不免感到有些惊喜,“原来是左相大人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宋大小姐可是有了什么新发现?”左相大人温和地问道。
于是,宋伽罗就把刚才自己查到的事情说给了左相大人,左相大人听后,眉头拧成了川字,低吟道:“温太医?本相记得这温太医当初能进太医院是右相举荐的,听说是江南一带的人士,自幼学医,医术颇为精湛。”
咋的又是右相!真是可恶!这阴魂不散的右相!
“如果是右相授命让温太医置定北侯于死地,这也是有可能的,这般隐秘的下毒手法,若不是我,旁人或许难以发现,就会认为这是一桩悬案了!”
左相大人莞尔一笑,“宋大小姐乃人中龙凤,本相佩服!”
宋伽罗觉得自己的牛皮被左相大人这么一夸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谬赞了,还有那许夫人的死,大人在信中写的,我也已看过,看来,这许夫人是真的有癔症,精神不太正常,想必那日她就是癔症发作了,自己把自己杀了,但是尸体突然碎掉还自燃了起来,这绝对是有人在搞鬼!”
左相大人沉吟了一声,“这许夫人的癔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何偏偏选在了那日发作,难不成真是巧合?”
宋伽罗摇摇头,“不是巧合,定北侯中毒一事我查到了原因,但是许夫人癔症发作的原因我暂且还没找到,但我肯定一定不是巧合。”
“本相相信宋大小姐的判断,如今,此案件越查下去越复杂,皇上又催得紧,要想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要付出十二分的精力才行啊。”左相大人不免地感叹了这么一句。
上头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这个左相也不好当啊!
宋伽罗提议道:“大人你查一查这温太医如今在何处,顺便查一查这温太医是否和右相有来往,然后找出关键性的证据,对我们早日破案也会起到不小的作用。我呢,去查一下这许夫人癔症发作的原因。分头行事,效率也会快一些。”
她虽然是和顾知珩合作了,但她这个人吧,做事就喜欢双管齐下,这样子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左相大人同意了她的建议。
“但是现在……”
宋伽罗听着左相大人说着话,但是自己的眼前突然晃动了起来,她看到好多个左相大人在摇晃,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飘忽飘忽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