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伽罗快速洗漱,吃早膳的时候才猛然记起,今日她可是要去查看酒楼的情况的,睡到现在才醒,一会儿还学习礼数,这……宋伽罗想拍死自己,最近怎么一回事,只要一睡下去,什么都忘了!
怀着焦躁的心情,她吃完了早膳,想着如果可以快一些结束,兴许还有时间出宫。
皇后娘娘派来的这位嬷嬷是宫里顶有名气的孙嬷嬷,在宫中资历,可以和皇上身边的严公公相提并论,总之一句话,孙嬷嬷在宫中地位极高,一些嫔妃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孙嬷嬷”。
孙嬷嬷此时在正殿里等着,身边还站着两名模样俊俏的小宫女。
宋伽罗到正殿的时候,孙嬷嬷先看到了她,笑着站起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她双手将孙嬷嬷扶起来,抱着歉意道,“是我起得有些迟了,让嬷嬷久等了,真是对不住了,明日我一定早些时候起来。”
孙嬷嬷笑道:“哪里的话,奴才等主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再者说,皇后娘娘可是交代了,太子妃您是双身子的人,日常感到困倦睡得稍稍久一些也是正常的。”
“伽罗谢过娘娘关心,也谢过嬷嬷体谅。”
孙嬷嬷笑着,神情里都是满意。太子殿下的眼光可真好,虽然太子妃的出身的确是差了一些,但是这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有这说话的本事,那可真是绝了。
“那我们便开始吧。”
宋伽罗微笑着颔首,“有劳嬷嬷了。”
首先,要练的肯定是基本功,走路怎么样才能走得端庄,怎么样才能走出步步生莲的优雅美感,那必要的条件就是下盘要稳得住。一般说来练习下盘的最好的就是扎马步,一天扎个半个时辰的,下盘一定稳。可是那是男子的训练动作,女子的主要是头顶茶杯,或者是一个碗,站半个时辰必然是好的。
在这半个时辰里,你以为简简单单站着头顶着一个碗或茶杯就完事了吗?错!还得听训,训导的内容就是各项礼仪的基本要点,比如说祭祀要行什么礼,要说什么词,参拜的时候又该行什么礼,见到皇后皇上的时候该行什么礼等等,这一些都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讲。嬷嬷一边讲,一边安排那两个小宫女做动作示范,等半个时辰结束,就是考核时间了。
寻常贵族的人家也都是这套程序,没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是,皇亲要求更加严格,效率也要求快,别的人要一个月学完,那皇亲得十天这样子!速成!还要保证质量好!
宋伽罗刚开始顶着茶杯,孙嬷嬷一边给她讲婚礼的一系列礼仪,还亲自让宫女示范。宋伽罗也学得很认真。
但是,她原本以为自己好好学个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没想到,事情如此地出乎她的意料。她发现孙嬷嬷对她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那一种程度。
比如,她正在认真听着孙嬷嬷讲课,可是鼻子非常痒,她想打喷嚏,但是又打不出来,憋得有些难受,她就吸了吸鼻子。
这一幕刚好被孙嬷嬷看在眼里,一个严肃的眼神飞过来,“太子妃!”
宋伽罗心里一个咯噔,这个眼神,有点像你在高中的时候自习课上看小说班主任在窗外观察你,那个眼神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孙嬷嬷,怎么了吗?”宋伽罗问道。
对付老师,啊,不是,是孙嬷嬷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
孙嬷嬷神色越来越严肃了,板着一张扑克脸,“太子妃,老奴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太子妃是不是不把老奴放在眼里?”
宋伽罗一脸懵逼,“嬷嬷何出此言呐?”
“老奴曾说过,太子妃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宜过于劳累,老奴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孙嬷嬷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宋伽罗。
宋伽罗蒙蒙地点头,“对,嬷嬷的确说过。”
“那为何太子妃不把老奴的话放在心上?”
“啊?我没有……”宋伽罗话头刚起,就被孙嬷嬷打断了,“那为何太子妃觉得累了,也不和老奴说一声?老奴又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也不会一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太子妃。”
宋伽罗这才恍然大悟,合着她刚才那个吸鼻子的动作,被孙嬷嬷解读成了她累得要哭鼻子了?
“嬷嬷,你误会了……”这一次,话还没说完,孙嬷嬷又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太子妃,老奴理解您想快一点把这礼仪学完,但是,您都累了,就该好好休息,礼仪这一事,咱们不急。”说着话,帮宋伽罗拿下了头顶的茶杯,扶着她坐下来。
“一刻钟,您先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咱们再继续。”孙嬷嬷坚持让宋伽罗休息,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宋伽罗想哭又想笑,她真的只是鼻子有些痒而已,不累的,孙嬷嬷,你要听她说啊!!
(孙嬷嬷:不听不听,老奴不听,您好好休息便是!)
在这一刻中里,孙嬷嬷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连讲课都停下了。
时间一到,孙嬷嬷小心翼翼地把宋伽罗从椅子上扶起来,等她站稳之后,才慢慢地把茶杯放到她的头顶。
宋伽罗觉得这一刻的她有点像陶瓷娃娃,好像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先前是练习了一刻钟,然后休息了一刻钟,她计划着,既然是半个时辰,不算休息时间,还剩下三刻钟的时间,她是可以站够数不用休息的。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站够一刻钟的时间,她眼前就有一只小虫子飞过,然后她的眼神就微微斜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收了回来。
速度之快也依然逃不过孙嬷嬷的火眼金睛啊!
“太子妃,可是累了?”
宋伽罗:“没有,伽罗很好!”
孙嬷嬷道:“那为何刚才眼神有些恍惚呢?老奴以为你要晕了。快快快,先休息一会儿。”
宋伽罗:……什么跟什么啊,她就看了一眼小虫子,哪里是飘忽的眼神?
她正要解释呢,可是孙嬷嬷已经手脚麻利地帮她把头顶的茶杯拿了下来,把她扶着坐了下来,还使眼色让那两个小宫女给她捶腿按肩膀。
宋伽罗瞠目结舌,今天是不是太……如意了?
“太子妃您先歇息一刻钟,咱们慢慢来,太子妃天资聪颖,这一些礼仪老奴想着是难不倒你的。”孙嬷嬷道。
宋伽罗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有一项光圈。
她想着解释,但孙嬷嬷就是一副“太子妃您要好好休息,您说什么老奴都不会听”的神情,所以她……选择了闭嘴不说。
一刻钟又过去了,又开始练习。她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顺利地站完剩下的两刻钟,但是……人生总是这么不如意。
刚站了一刻钟,接着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都相安无事,就在她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一颗小汗珠不争气地从她额头上滴落下来。
这一幕说巧不巧地又被孙嬷嬷看了去,她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子妃,您都累得出汗了,怎么也不和老奴说一声呢?万一您有个什么意外,老奴怎么有脸面活过这余生的岁月呢?还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皇后娘娘呢?老奴也没脸面见太子殿下了。”
宋伽罗自己乖乖地把茶杯拿下来,坐回椅子上,“嬷嬷,我累了,我歇息一会儿。”
孙嬷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宋伽罗可是见识过上了年纪的老人的手段,来硬的她可以刚回去,但是如果是来软的,而且目的还是为了她好的,她真的不忍心刚回去。
孙嬷嬷担心她的身子也是情有可原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孩子没了,那孙嬷嬷可就罪过大了,想必在西秦,奴才让主子流产的话,这奴才也没命可活了!所以说,孙嬷嬷小心谨慎也是在所难免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伽罗也就站了一刻钟,紧接着就是孙嬷嬷的随堂考察,宋伽罗都出色地完成了,赢得了孙嬷嬷的夸赞。
孙嬷嬷可不是一个轻易夸赞人的人,就连昭和公主学习礼仪的时候,都没能得到孙嬷嬷的当面夸赞。可见,今日宋伽罗的确表现出彩!
今日学的内容主要是见到什么身份的人该行什么样的礼。宋伽罗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医学生,再难的再复杂的药理知识她都倒背如流并且用起来得心应手了,区区礼仪,又怎么能难得了她?
“太子妃,今日的学习到这里便结束了,太子妃学得可真的是又快又好!”
宋伽罗谦虚道:“嬷嬷谬赞了,是嬷嬷教得用心,所以伽罗才能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要领,说起来,这可是嬷嬷您的功劳呢!”
孙嬷嬷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太子妃这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今日的部分学完了,明日的午时,老奴再过来,您看这时间安排得如何?”
“嬷嬷想得可真周到,那就按嬷嬷的意思来就好!”
孙嬷嬷笑得有些飘飘然了。在宫里,虽然很多人都对她恭敬有加,但那也只是出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在那些恭敬下,更多的是虚伪,但今日宋伽罗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她恭敬但是不套近乎,也没有那些虚与委蛇的行径,她一直都是淡然而冷静,就好像是池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
“那老奴先告退了。”孙嬷嬷福了福身子,带着那两名小宫女离开了东宫。
“嬷嬷慢走!”
总算是完成了课程学习的宋伽罗坐在太师椅上喘了一口气。今日可真是顺利啊,这孙嬷嬷倒是挺不错的,没有为难没有刁钻,人家都敬她宋伽罗一尺了,她自然是要回一丈的。
礼尚往来,也不过如此道理!
现在还有时间,她得赶紧出宫去酒楼视察情况。她把洛水唤来,让她准备一辆马车,她们即刻出宫。
落水道:“太子妃,常乐候府的白晚晴白小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