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言注视着她,目光不曾有所转移,“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压抑的语气,好似在诉说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是啊,明明她以前那么喜欢笑,粘着他的时候声音都是软糯地撒着娇,那一双汪汪大眼总可以摄人心魂,让他看一眼都忍不住掉入其中,所以他一直不敢去看。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从那一次婵娟宫会后,她整个人就心性大变了?
叶青云呵呵一笑,这样讽刺的笑,也不知道是在讽刺她过往的愚蠢呢,还是在讽刺这时候死缠烂打的梁子言呢?也许两者都有吧。
她道:“那么梁子言,可以说你真的非常不了解我这个人,我叶青云可以为了我喜欢的人,伪装成他喜欢的样子,也可以在不喜欢之后,迅速恢复成我最真实的样子,所以,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最真实的样子,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说完,她最后的一点点耐心已经耗尽了,“再不让开,别怪我动手了!”
说罢,她直接上脚开踹!
梁子言反应极快,迅速躲开了,但也因此给叶青云让开了一条道,叶青云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抬脚大阔步就要走。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梁子言急忙上前阻拦。
叶青云的暴脾气瞬间燃爆,直接动起了手。
梁子言怕她的伤口会裂开,于是小心地应对着的同时,劝说着让她赶紧停下来。
殊不知,梁子言越是劝,叶青云的牛脾气就越大。
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左相大人走了进来,见了两个人大打出手的场面,立刻叫停,“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记事局大打出手,你们这是把宫规置于何地?”
两个人听到了左相大人的声音,这才停手了。
叶青云拱手鞠躬,“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梁子言紧随其后。
“敢问大人,您怎么来记事局了?”叶青云问道。
左相大人道:“本相刚好有事情要找你,去了大理寺,那儿的人说你来了记事局,本相这才来寻你。”
“大人既然是有事寻下官,那下官这就随大人走。”
左相大人点头,“那就回大理寺吧。”正要离开的左相大人目光这才放到了梁子言身上,“司礼监的梁大人,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当前,现在的司礼监应该是忙碌极了,不知梁大人为何有闲情雅致来这记事局?”
梁子言回道:“下官也是有事前来寻大理寺少卿的!”
的确,司礼监这些日子,所有的人都忙得头脚不沾地的,他听说了叶青云手上的消息,想抽身都没办法,好不容易将事情加快处理,挤出了点时间来看她,她倒好,一上来就给他摆臭脸色,还跟他动起手来了,全然不顾她自己身上还有伤!
“那可说完事情了?”左相大人又问。
梁子言正要回答,叶青云先行一步,“已经说完了,大人,我们走吧。”
梁子言愕然看了叶青云一眼,发现她始终目视着前方,连一个余光都不曾给他,想到这里,内心的那一种疼痛的感觉又增加了几分。
“那好,大理寺少卿,我们走吧!”
“是!”
站在原地的梁子言望着叶青云远去的背影,那样的笔直,显得那样的骄傲,他再一次感到迷茫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叶青云呢?
……
案件属于机密,叶青云和范仲卿两个人一路上都相顾无言,但是气氛却是没有一丝的尴尬。
回到了大理寺后,小吏很自觉地上了几杯热茶。
叶青云和左相大人到正堂坐下后,立刻就对案情展开了讨论。
先是叶青云发言,“大人,我在记事局中,发现当年罗华殿的奴才名册有些不对劲儿,你看。”她把手上抓着的花名册打开,“这几个奴才的记述很奇怪,上面写的是一进宫就在罗华殿当差,可是。”她又打开了那一日梁子言交给她的几张纸,“你看这上面所记述的,这些人明明就是在先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的坤宁宫当过差。”
左相大人接过去对照一看,“果真不一样!”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你看看。”
叶青云接过去细看,身躯一震,恍然大悟。
“大人,下官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此事恐怕和太后有干系!”
左相大人示意她小声谨慎,以防隔墙有耳,“你所想的与本相差不多,本相也认为此事和太后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是和丽贵妃一事有关,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先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可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负责此事。”
叶青云点头,也同意了左相大人的看法。
两个人说好了,即刻动身前往东宫。
此时,叶青云突然捂着伤口处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一眼伤口,暗道一声糟糕,衣服渗血了。
左相大人也瞧出了端倪,瞧着她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一张小脸,立刻派人去请了太医。
“大人,不必了,一点小伤,我自己可以处理的,您在这儿当我一下,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很快就回来!”
不等左相大人点头,她就径自离开了。如她所言的那样,不过是伤口裂开了出血了,也没什么大事,搽上药膏,重新包扎也就好了,这一点事情她已经是做习惯了。
等她处理好后,左相大人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没事?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大人请放心,我还是了解我自己的身体的,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正事要紧!”
左相大人点头,两人一同前往东宫。
而此时,顾知珩正在御书房和皇帝商讨事情……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请父皇为儿臣解答。”
皇上批改奏折的笔搁下,疑惑地看着他,“哦?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没道理吧,我可记得你本事通天呢!”
顾知珩拱手行礼,“父皇言过其实了,儿臣与您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儿臣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一直以父皇为榜样!”
“嗯!你这话中听!”皇上十分满意,总算是从他儿子口中听到了一句像样的人话了,不过他也知道,顾知珩一旦有了人样说了人话,那一定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说吧,你想要问什么?”
“关于三十五年前丽贵妃被废一事,还有皇祖母为何要去皇家寺院礼佛至今?”顾知珩直言不讳。
皇上微微一顿,低下眼睑,摆动了一下桌上的奏折,“你为何突然问此事?”
“罗华殿门前的石块,还有御花园荷花池中的腐尸,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三十五年前丽贵妃被废一事!还有,九头蛇出现了!曾在罗华殿出现,儿臣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眉目!”
皇上十分讶异,“九头蛇出现了?!你可当真见过九头蛇?”
“是,儿臣见过,不止一次!”
皇上双手搁置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藏不住了!朕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三十五年的风平浪静下居然隐藏着波涛汹涌!”
他说着话,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动了几步,缓缓说道:“三十五年前丽贵妃被废,不过是父皇知道了母后的阴谋后,将计就计,只为了保下丽贵妃。但是父皇不知丽贵妃有孕,也没和丽贵妃解释,此事深深地伤了丽贵妃的人导致她流产,不久后郁郁而终。丽贵妃临终前,派一名亲信递信给父皇,揭发母后的另一个阴谋,父皇刚看到信后,就被母后下毒杀害,原本,母后还想着连朕一通杀了,自己登基为帝。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父皇的传国玉玺在朕手上,更没想到父皇早已立下遗诏,若他驾崩,皇位便有朕继承,这遗诏就在当时的国师手中。”
顾知珩思忖道:“那后来呢?皇祖母有没有知晓父皇您已经知晓了全部事情的真相?”
“母后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和朕撕破脸皮罢了,朕手上不仅有传国玉玺,还有遗诏傍身,更重要的是,父皇精心培养出来的铁骑营在朕的手上,就算是四大世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精明得很,两败俱伤的买卖他们也不愿意做!”
“原来皇祖母……真的是……”
皇上走到顾知珩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朕知晓,你自小就身体病弱,你的母后曾带着你在皇家寺院吃斋念佛,为的就是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你健康长大,在皇家寺院的这些日子,你也是和太后接触了很长时间,大抵上对他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
顾知珩颔首,“的确如此,皇祖母给儿臣的印象一直是一个端庄典雅,知性温柔的人,儿臣是真的没想到……”
“不要说你了,就连你父皇都被她骗了去,朕当初以为她也是一位好母亲,知道她在我面前一层一层地撕下她的伪装,朕才发现,原来天底下不是每一对父母都是无私地爱自己的儿女的,被骗了的你若是继续自欺欺人,那得到的痛苦一定的双倍的,只有看清了真相,接受它,才能往前走下去!”
顾知珩恭敬地拱手鞠躬回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今日受教了。”
“现在看来,朕这一位母后忍了三十五年,终于又要重新出手了!”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威严十足,正色吩咐顾知珩,“知珩,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朕要你见招拆招的同时一击得胜!太后做事可是右相那只老狐狸处理干净得多了,朕找了这么多年,刚找出点证据,很快就被她给毁掉,以至于留了她这么多年。”
顾知珩心里很清楚,父皇若想给人定罪,随意按一个名头就是了,但太后不一样,她的背后可是四大世家,虽然隐瞒得很好,但是一旦动了太后,四大世家就会来个鱼死网破!这才是父皇一直忍让至今的原因。
可如今太后选择再一次出手,那父皇也没有要留她的仁慈心!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皇上刚想走回去,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转回了身,“关于你身体病弱一事,其实是你一出生就自带蛊毒,想必你也知道了,不过你在母胎中究竟是怎么中了蛊毒的,你可查到什么?”
“还没有。”顾知珩摇摇头。
皇上淡淡一笑,“此事,也和太后有关!”
宋伽罗双目睁大,眼里都是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