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七月草

这师爷还没来得及说话,陡然间一队官兵闯了进来,秩序井然地分列成两排站立于两侧,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色官袍,有着两撇搞笑的八字胡,长得很像一只哈士奇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架势,活脱脱像是来打架。

宋伽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说话。

这哈士奇男人怒瞪着两只眼,怒吼道:“谁干的?是谁把我外甥打成这副模样的,站出来!”

末了,眼珠子瞧见了宋伽罗的存在,“你是谁?是不是你干的?来人,把他们给我捉起来!”

宋伽罗汗颜,还真是一家人啊,问话都是这么的草率!

她慢悠悠地伸长了手臂,手上持着钦差大臣的令牌。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钦……钦差大臣?”哈士奇男人睁大了双眼,跟个铜铃一样,双膝差点就跪了下去。

“怎么……怎么回事?钦差大臣怎么是个女人啊?”哈士奇男人自言自语。

真不凑巧,一整段话都被宋伽罗听了去,“瞧你这话,我也懒得与你计较,直接说正事吧,方才你称呼那个猪头县令叫外甥,想必你就是他口中那个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舅舅了?瞧你穿的这一身官袍,如若我没记错,你是个知府吧?不过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堂堂一个知府大人,不在你的衙门好好待着,你怎么的跑来了一个小县城里待着了?这算是渎职了吧?”

这一大长串的问句,可是把这哈士奇知府大人问的是冷汗涔涔。

“大人,这……这个……”他嗫嚅着。

若是换作旁人,他一定三言两语把人糊弄得服服帖帖的,但这位钦差大臣毕竟是个女人,拿男人间的那套应酬方式一定行不通,而且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得货色,看她那眼神就好像刀子一样,一旦与她对视上,就感觉很多把刀子朝自己飞来,可怕得很。

所以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他一时也想不出个对策。

宋伽罗也没有那个耐心等他结巴出个之所以然来,她赶了一天的车,又玩了好一会儿,眼下已经累了,她决定了,速战速决。

“既然无从辩解,接下来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可,如若被我查出你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明白了吗?”

她浑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着实让这位知府大人不敢多言,只能是愣愣地点头。

“这猪头县令的官职,是你徇私舞弊,买来的对吧?”

知府大人沉默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因为他知道哪一种回答方式都会要了他的老命,买卖官职,这可是罪大恶极,要下狱十年以上,情节严重的,甚至一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可是不说实话,被她查出来,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这左右为难的境地,他只能选择沉默了应对。

殊不知,这样的沉默在宋伽罗看来就是默认了。

“你这位外甥勾结村民,拦路打劫一事,你可曾知晓?”

知府大人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地上都快有一滩水渍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毕竟这小子得来的钱都会孝敬他这个舅舅,而他也需要这样的钱来走动关系。

思考了半刻,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宋伽罗淡淡一笑,眸光里的清冷不减反增。

“身为朝廷命官,你却是这样为国为民办事?很好,你这乌纱帽今日我是摘下了!”宋伽罗转头吩咐,“洛华,把这两人给我看守好了,洛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关于他们两个人,还有什么消息是我所不知道的!”

两人领命退下。

“其他人的话,小惩大诫,拉下去,互相打对方三十大板,如若再助纣为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半个时辰后,我会派人来查收!”

说罢,由着暗卫护着她往驿站去。

堂上的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可不嘛,互相打对方三十大板,也就意味着,被打的那个人,还得忍着痛起身打别人三十大板。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但他们能怎么办,上头的命令他们也只能照做。

于是,衙门里传来的奇奇怪怪的声音不绝如缕。

夜晚,宋伽罗写了一封信,采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送达京城。

这儿的官员变动,得让昭和和无华公子找好人才是。

当晚,洛水便带回了很多关于这两人的消息,都是欺压百姓,鱼肉百姓的事情,听得宋伽罗火冒三丈。

她平日里能让她动气的人和事就很少,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一向温和处置,但现在,她要气炸了,这不是触及她的底线了,而是把她的底线摁在地上摩擦!

强抢民女,害得人家妻离子散,为了钱财,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诬陷良善之辈,甚至还能把人家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活生生地当球踢,原因竟然是那女子不肯成为那哈士奇知府的儿子的第三十三个妾室……

如此罪恶滔天,简直罄竹难书!

这简直就不是人!

原本她只想摘了他们的乌纱帽,丢进牢里改造一辈子,现在,她改主意了,她要他们两个人,以及他们犯过罪的家人,当众处斩!

而且是明日一早执行!

消息就像一阵风,吹遍了整个县城。

一大早,所有的百姓都跑来围观。

他们面上都带着笑,言语间洋溢着喜悦。

“真是太好了,总算是有人收了这一家子了!”

“钦差大人真是威武啊,一来就帮咱们百姓处理了这么大的祸害!听说这位钦差大人还是个女人呢!”

“女人怎么了,巾帼不让须眉啊!”

“……”

然而,宋伽罗并没有来看,也没有听到百姓们对她的赞美,因为她还要赶路呢!

不过她留下了洛华监看。

而且京城那儿也收到了消息,快马加鞭地安排好了新的官员到职,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但,这小县城离南海不过一日的路程,路上也没有什么小山村,就这地理位置,和南海的渊源可就有得说了。

当天晚上,约莫将近子时的时候,宋伽罗到了南海。

她可不敢直接休息,做好了防护工作,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为顾知珩救治。

一直守着顾知珩的暗卫忽然见到宋伽罗的到来,是又喜又怕。

高兴的是,太子妃一到,太子殿下一定有救了,怕的是,南海这儿的形式不容乐观,太子妃还怀了身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殿下一定让他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属下见过太子妃!”

“无须多礼!”

宋伽罗略过暗卫,直接走到顾知珩的床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顾知珩,面色憔悴苍白,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她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人还说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而他呢,反倒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鬼模样。

她一边诊脉,一边问情况,“殿下昏迷多久了,昏迷前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昏迷后又有什么症状表现?”

“回太子妃的话,殿下隔天还好好的,当天就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昏迷期间,一直冷汗不断,体温也是越来越低的。”

宋伽罗颔首,示意她知晓了。

摸了一会儿脉搏,她的眉心皱了起来。

这脉象,倒像是中了毒。与七月草的毒十分相似。

七月草,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比他身上的南疆蛊毒温和一些,但这样的温和也只是体现在症状发作的方式上,与南疆蛊毒的毒性相比,这毒可是夺命无形啊。

中此毒者,毫无察觉,情绪慢慢浮躁,紧接着会出现疲倦嗜睡的情况,昏睡的时间会日益渐长,若如用别的方式抵抗这样的昏睡,则会加速毒发,从此一睡不醒。

暗卫所言,知珩这几日别无异样,说明他很有可能用了别的方式掩盖自己的睡意,强迫自己清醒,所以现在已经是进入了毒发的最后阶段。

如若照此下去,必定是长睡不醒的。

可这七月草,她也只是偶尔在书上看过,没提解药要如何配置啊。

“锦鲤大人,你有办法弄这七月草的解药吗?”

锦鲤打了一个大哈欠,“解药?配不出来,没药方我怎么配?”

“你也没有药方?”宋伽罗不敢置信,这家伙不是号称万能吗?

“我可没这方面的储备知识,因为这药方已经失传很久了,至今都没找到,我拿什么给你配解药,拿空气吗?”

“失传很久了这个我是知道的,那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这药方?”

“没有办法,我又不是算命的,能算出来它在哪里!”

“……”

宋伽罗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焦急不已。

如若再找不到解药,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知珩可就真的……

怎么办了?怎么办才好呢?

宋伽罗脑海中闪了一道灵光,对了,她得先查看当地的瘟疫感染情况,看看那些人身上所携带的到底是瘟疫的病毒还是被人下了毒。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锦鲤道。

“为什么?你有什么新的说法我倒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