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也朝她咧了咧嘴:“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应该的。”
叶宛然面上笑意一僵,下意识看向宋元清,随即温柔之色更甚:“都没听二爷说起过,原来是旧识。”
这话可真是太有内涵了,也让林月初对叶宛然有了新的认识。
不着痕迹就能挑拨离间,段位倒是不低。
林月初浅浅一笑,也不再接话,只问宋元清:“你是先送我回去还是?”
“我送林姑娘回去吧。”叶宛然截了话头。
又看向宋元清:“二爷,我们的人擒了四个黑衣人,还有两个活着。”
“不急在一时。”宋元清不着痕迹地跟叶宛然拉开距离,对林月初:“我送你回去。”
叶宛然深看林月初一眼,轻轻应得一声,面色如常。
“我也去。”陆晚舟收起了眼泪,双眸亮晶晶的。
“我想听听二哥是怎么被救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林月初,眸中竟还带着几分崇拜之意。
对比起叶宛然,林月初倒比较喜欢陆晚舟,闻言朝宋元清一笑:“行啊。”
四人同乘一辆马车,林月初概述这几日遭遇的话头被宋元清截了后,便没了下文。
过了霖州地界就是清水镇,从西门入才将将走上几百米,就见金元满和王永京架着马车同行而至。
两方人马便又停下交谈。
金元满见林月初没缺胳膊少腿的,顿时松口气,指着她骂也骂不出,又生气又担心。
王永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脸色跟锅底灰似的,直朝宋元清开炮。
“看着人高马大的一男人,竟还要个姑娘家相救,简直丢人现眼,不知道包藏了什么祸心,活得好好的也不递个消息,可谓居心不良。”
又对林月初道:“我就说此人来历不明,让你别跟他来往了,你看看,这遇上的都什么事……”
王永京这人一向没什么好话,林月初跟宋元清都习惯了,可陆晚舟却半句听不得。
车帘子一掀,也没好气道:“林姐姐救我二哥,那是她心存善意,不像有些人,自己心黑,看什么都龌龊。”
“我心黑?我龌龊?”王永京嗤笑一声:“那也比你们好,重阳节辽乡河上的浮尸可跟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金元满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忙扯了扯他袖子。
王永京气性上来,一把甩开,愤然道:“作甚,还容不得人说了?”
陆晚舟也怒怼道:“狗屁不通,我们也是受害人,那些浮尸难道都是我们杀的吗……”
看着这两人吵个不休,林月初也是头大,对宋元清道:“你也不必送我了,我跟金老板的车回去。”
见宋元清脸色不对,她又道:“我消失几天,家里肯定乱套了,先回去处理下。”
宋元清想起林老大跟林老二两家子,又看了看王永京跟陆晚舟,到底点头。
“路上小心,回头我去寻你。”
林月初跳上金元满的马车,闻言看过来,就听宋元清又道:“救命之恩大过天,值得……”
旁人听这话没头没尾的,林月初却是心跳一窒,眸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林月初所乘的马车走远了,宋元清这才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往辽乡县去。
叶宛然放下车帘,状似无意道:“林姑娘的人缘倒是不差,这金老板跟王秀才也都愿意围着她奔波。”
宋元清跟林月初落水失踪,两头都要找人,自然有些接触。
林家大伯二伯本就不是好的,林家宝又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些日子为着林月初奔波的,便只得金元满跟王永京。
叶宛然这话听着是夸林月初人缘好,可另一方面也隐晦地表示林月初不守妇道,同外男相交过多。
陆晚舟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张口便道:“林姐姐为人确实不错。”
如若不然,也不会舍命去救她家二哥。
叶宛然张了张嘴,转过头去,不再接腔。
……
林月初坐在马车上听着王永京不厌其烦的问话,烦得要死。
该说的她都说了,偏这人一点都不识趣,还往深处挖。
恨不得让她连那几日吃了几口饭,出了几次恭都交代清楚。
林月初从车厢里钻出来,往车辕一坐,便问金元满:“你怎么知道我从会五福县回来。”
金元满得意道:“那两个姑娘要去五福县必得经过清水镇,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得了信就跟来了。”
“厉害厉害。”林月初毫不吝啬的夸他一把,又问起自己家的情况来。
大房二房近来虽消停不少,可到底不是善类。
她这么多天没消息,林家宝又软弱,光看着养猪场跟新宅子,这两家怕也不会坐以待毙。
金元满对于石头村的事知道得不多,王永京却是十分清楚。
闻言从车厢内探出脑袋来,不阴不阳的道:“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石头村,正在风风光光的办丧事。
三个穿着僧衣的光头和尚,口中念着经文,双手合十在前头开道。
大房二房众人身着白衣,哭哭啼啼的尾随,林兴旺手捧灵牌走在中间,其后便是八个青壮抬着的黑漆棺材。
唢呐声声,引着众人往后山林家祖坟而去。
“我姐还活着,作甚要给她办丧礼……”林家宝赤红着眼冲出来,推搡着抬棺人。
“胡闹什么。”林老大从前头踱步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怒骂道:“这么多天没个消息,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我告诉你,你要再胡闹,她这辈子都别想进祖坟。”
林家宝咬牙切齿:“她没死进什么祖坟,我看你们是巴不得她死。”
眼见林老大抬手就要打人,四喜忙把林家宝拉到身后,手中横着扁担怒目而视。
林老大打了个空,又知四喜力气过人,便指着林家宝大骂。
“别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她姓林,光她跟个外男一道消失,谁乐意给她办丧事。”
又威胁道:“你赶紧给我让开,要过了时辰,她入不得祖坟,往后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小小少年捏紧拳头,忍得额上青筋暴起,既想坏了这场丧事,又怕他姐姐当真再也回不来了。
林月初隔着老远看了场戏,嬉笑着出声:“哟,大伯二伯这是帮我办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