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队里跟了不少人,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有些是看热闹的同村人。
听得这声音,众人纷纷回头,神色各异。
“姐……”林家宝跟四喜二人惊喜交加,几步跑过去。
见林月初好端端的,皆红着眼,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林月初没好气道:“也不知道硬气点,就这么看着我被下葬了?”
大房二房两家子神色惊恐,显然是没想到林月初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林老大惊惧之色都摆在面上,指着林月初哆嗦道:“你,你是人是鬼?”
“大伯以为呢?”林月初嗤笑一声,上前几步拍了拍那口黑漆棺材,又看了看这场面。
啧啧出声:“还是风光大葬呢,瞧瞧这棺材比我爹娘的厚多了。”
林老二夫妻两个缓过神来,对视一眼,忙把林兴旺拉着后退两步。
吴氏却不敢置信的跳出来:“你,你不是死了吗?”
落水失踪了七八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个个都当她是死定了的。
谁又能想到,她竟然还活得好好的回来了。
林月初朝吴氏咧嘴笑笑:“阎王都嫌我恶俗,不肯收我,我能怎么办。”
吴氏看着林月初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棺材,这和尚,这抬棺和吹吹打打的,哪一样不是钱。
如今人活得好好的回来,她这些贴出去的本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一想到那些血汗钱就这么白费了,吴氏泼皮劲上来,上前揪着林老二的衣襟骂起来。
“你不是说人死定了吗?你不是说下葬了,得了养猪场跟宅子就能翻本的吗?你还我钱……”
林老二素来滑头,闻言面色都不改一下,推开吴氏,便一身正气的开口。
“大嫂说的什么话,月初能活着回来那是喜事,要真不幸,咱们当长辈也该出钱出力,还有养猪场跟宅子那都是家宝的,咱不能肖想。”
大房的人脑子一向没得二房的灵光,要不是二房出主意,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要先葬了林月初,再夺养猪场跟新宅子的。
林老大听着兄弟的话,也品出味来了,冷笑道:“行啊老二,好人你当了,坏事都是我们干。”
林老二一副无辜样,解释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当长辈的……”
兄弟两分明生出嫌隙来,林月初还嫌不够热闹,敲了敲黑漆棺材:“这棺材不错,得不少钱吧。”
王永京在旁接腔:“三两银,当然不错了。”
林月初点点头:“怪不得。”
又看向林老大:“大伯,这棺材别浪费了,抬回去,下次还能留着自己用,好歹三两银呢。”
林老大气血翻涌,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真想撕烂林月初的嘴。
这会动不得林月初,林老大就把气都撒林老二身上。
要不是他怂恿着,自己也不会登台唱这么一出戏,结果还惹得一身骚。
林老大赤红着眼,扑上前就掐着林老二的脖子骂。
“这棺材老子用不起,老二你牌面大,就当大哥一片心意,送给你用了。”
林老二早有防备,半点不吃亏的反掐林老大:“那倒不用,长幼有序,大哥你先……”
兄弟两你来我往,起先还只是做做戏,到得后头便是真的打起来了。
两个中年男人,扯头发,抡拳头,咬人,尽把妇人打架的那一套都用上了。
七八个人上前劝架还都劝不住,连带着劝架的人也一道遭殃。
林月初带着众人看了会子热闹,心头舒畅了,又把林家宝叫到身边来。
“去把抬棺的钱给了,让人把棺材送去大伯家。”
二房的人圆滑得很,今日之事便是闹得再厉害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大房就不一样了。
林家宝虽不知林月初的用意,可什么都没问,只管照做。
……
林月初落水失踪后,大房二房不仅没帮着寻人,还拿她的生死拿捏林家宝,哄他交出养猪场跟新宅子。
还是李氏看不过眼,一边帮林家宝守着养猪场,一边让他搬进新宅子占着地儿,免得让林月初的心血都白费了。
一行人看热闹回来,叫四喜迎着进了厅堂。
林月初双手兜在衣袖里,打量屋内简单的摆设,直感叹。
“没想到第一回请你们来新房子喝茶,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她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势搬进新房。
王永京轻哼一声:“你要是再会折腾些,我们就不是来喝茶,而是吊丧了。”
又忍不住劝道:“你离那姓宋的远点,他身份不明,保不齐下次还要连累你。”
林月初点头应是,实际却一句都没听进去,转头问金元满:“金老板,东风楼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金元满面上笑意一展:“那怂包把自己吓病了,这事自然是成了。”
他看向活生生的林月初,由衷叹道:“幸好你没事。”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东风楼便是盘下来也没多大意思,况且她在辽乡河落水,跟他也多多少少有些干系。
“祸害遗千年嘛!”林月初讪笑一声。
又问:“什么时候装修,要赶在年前开业吧?”
虽说东风楼是她厚着脸皮用技术入股的,但好歹也是事业起步,说起来不免有几分雀跃。
王永京却听得眉头一蹙,又讲起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之类的大道理。
林月初忍他半天了,到底没忍住。
反问道:“你书读得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上京?有没把握考中?自己的事操心完了吗?就来操心旁人的?”
王永京被怼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茶也不喝了,起身就走。
金元满也不多待,说得两句宽慰的话,便起身告辞。
林月初将他送出门:“过两天带如画来吃饭。”
金元满也不客气,一口便应下。
前脚把人送走,后脚李氏就过来了,一进门就笑弯了腰。
“我见那头闹得厉害,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姐弟二人多番得李氏相帮,林月初心中感激,一边将人迎进正堂,一边笑着问道:“怎么个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