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满虽是商人出身,但从小文韬武略都学了些皮毛,若是跟着宋元清进京,不说有所作为,至少不会拖后腿。
但宋元清一口便回绝了:“你不行,此番回京必得月初不可。”
宋元清拒绝得干脆,金元满连接腔都找不到词,一时间空气中都有弥漫着不太友善的味道。
陈若词连咬肉的动作都不敢太大,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
心想金元满怕不是傻吧,宋元清这态度明显就是对林月初余情未了,想要再续前缘。
他这时候从中插一脚,岂不是自寻晦气。
林月初手里捏着还没吃完的烤串,看向宋元清,也跟陈若词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一行人在这方小院躲这么多天,也没得什么消遣,无聊得要死。
昨儿她不过随口说一句:“这天气不冷不热的,烧烤再合适不过了。”
彼时宋元清还问得一句:“烤肉吗?”
只当他闲话家常,林月初也就顺口应了,哪知今儿还真叫他给折腾上了。
林月初又不傻,哪里看不出宋元清有心为之。
要说心里没感觉,那是假的,但是吧,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若自己是高门贵女,这段姻缘也就去争取了,但可笑的是,自己不过是个乡野村姑。
一个没钱没权没势的乡野村姑,想要攀上高枝,那必得披荆斩棘,老谋深算到底,同时还要提防男人随时变心。
从前她也想过,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也没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的。
但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现实把她的幻想浇透了。
二人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想要走到一起得有多难。
她实在不想费这些心思,还不如好聚好散,再见面还是朋友。
心中有决断,正要义正辞严的拒绝时,就听宋元清开口。
“我大哥此人心狠手辣不说,还阴险狡诈,若发现我还活着,只怕你们都逃脱不掉,此去京城必得一击即中。”
他顿得一顿,面色不改道:“月初心思敏锐,且反应能力快,有她相助,必不会出差错。”
说着又看向林月初,那眸中不似以往的深不见底,而是隐隐带着几分哀求。
哀求?
没错,林月初看到了哀求之色。
她眨眨眼,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宋元清这哪里是对自己不死心,他这是有求于自己。
毕竟自己还有个系统,别人不能帮他办到的事,自己却可以。
思来想去,没曾想竟是自作多情?
林月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总归不太好受。
金元满见是如此缘由,忍不住心头微松,但还是道:“月初自保能力弱,要不,我也去京城吧。”
这一回,不等宋元清开口,陈若词便道:“你去干什么,如今水灾褪去,你东风楼此次又在民间博了个好名声,应该赶紧让东风楼重新开业。”
说起东风楼,林月初心里也是一凛,忙道:“对,赶紧把东风楼开起来,我都没钱养猪了。”
末了,也顾不得金元满是什么神情,只跟宋元清讨价还价。
“我跟你进京也行,但是说好,我可不是免费劳力,我缺好多钱。”
宋元清眼角眉梢微不可觉的扬起两分笑意,随即又压了下去。
一本正经道:“本王不缺你那点钱。”
又对金元满道:“月初的安危本王自然知晓,既是同坐一条船,必然不会让她有事。”
他连“本王”这个称呼都搬出来了,金元满自不好再说什么。
加之最先听从林月初的主意,主动赈灾,为的也是东风楼起复之日,就这么放弃了,倒也可惜。
几人商议一番,就此定下,陈若词跟金元满回江州,而宋元清跟林月初直入京城。
用过午饭,便分头出发。
宋元业是运送棺柩进京,以示对死者的尊敬,并没有着急赶路。
既然他们不着急赶路,宋元清跟林月初自然也不急,只要在棺柩到达京城前赶到便行。
是以二人以兄妹相称,扮作要投亲的普通百姓,前往京城。
林月初没试过徒脚走长途,加之沿路也看不到牛车一类的,到得傍晚寻地儿歇息时,双脚都没知觉了。
宋元清早就发现林月初走路不大对劲,只她忍着没说,自己便也没点破。
夜里便借宿在农户家,户主是一对年老的夫妇,没跟子女孙辈一道,农家小院便也不大。
老夫妇倒也热情,听说是失孤的兄妹去投亲,很是同情,不仅没收借宿费用,还请他们一道吃饭。
因着是白吃白住,林月初还很过意不去,吃完了饭,便指使宋元清去帮老人家挑水以示谢意。
宋元清贵为王爷,却也没摆架子,点一点头便应下了。
左右这些活计,他在石头村的时候也做了不少。
农户家地儿不大,“兄妹”两夜里便只能挤一间屋子。
林月初累得跟狗一样,早不计较那么多,只要有地儿睡她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又不是第一次跟宋元清同住一屋。
宋元清更是没得好计较的。
给老人家中水缸挑满了水,又顺手将院墙下的柴禾给劈了,等回屋的时候,林月初已经睡沉了。
半旧的棉被,带着些许阳光的味道,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
侧着身子,却有一边手脚都露在外头,极为不雅。
宋元清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轻轻将她推了推,见她躺好,复又给她盖严实,以免着凉。
跟着又取来油灯放置床尾,将她双脚从被窝中拉出来,借着微黄的灯光,小心翼翼的查看伤口。
他知道林月初虽不是富贵窝里长大,却也娇气得很,可此时看见双脚上的水泡,以及破皮流血之处,还是很不悦的拧起眉头。
竟然伤得这么厉害!
满腔的心疼随着叹息呼了出来,宋元清复又起身去外头打水回来。
双脚的水泡多,又有好几处磨破了,可谓惨不忍睹。
他也不嫌恶,只先用清水洗净,再撒上随身带的金疮药,用干净的布帛包好。
虽是个男儿身,可从头到尾都做得很细致,动作也极是温柔,生怕微微用力就弄疼了。
林月初早早就醒来,只扛不住这样上头的温柔,一直没吭声。
待宋元清把污水倒去,重新回屋时,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不必故意对我好,我应承下来的事,不会反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