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老家主白进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两鬓又涂添几根白发。
沉默良久,才道:“你们怎么看?”
白进三个儿子,白启胜为长,此时神色亦是一片肃然。
林月初那日来拜访,说了什么,他都知道,心中虽觉一个小女娃翻不起大浪,可想起今日着人在城南打听来的消息,又有些迟疑。
白老三却不屑的哼得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白家经营这么多年,难道还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眼儿一翻,又道:“我瞧着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还一万头猪呢,咱们这都不敢养这么多。”
白家圈的地广,后面的养猪场,最多的时候也才养了八千多头,平常都是六千上下。
白老二闻言也点头:“我听说圣上并没有拨款,只赐下养猪场,那小丫头不过普通人家,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会不会是宴亲王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那就是不计得失,拿钱哄着小姑娘玩的。
白进却不这么乐观,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宴亲王能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难不成成帝也是?
白启胜为人更稳重,思绪一番,这才道:“我看咱们还观望观望,毕竟才开个头,也不知那边到底有几分本事。”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下午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听闻是由内务府机关师傅做的。”
父子三人纷纷看过来,眸中皆是诧异之色。
……
养猪场验收,半自动化的设备也运送来放好,五十多个工人又连夜将养猪场打扫干净。
因为明天要拉回来的都是才断奶的小猪,林月初又从系统那哄骗了一批消毒水,将养猪场做消杀处理。
猪饲料的原料也配比出来,用半自动设备压成颗粒,储备好。
一群人忙到半夜才歇下,到第二天一早,金元满又带着长长的车队,将一万头猪仔运回城南的养猪场。
古代的车小,一辆车最多才能装二三十只猪仔,一万头猪,那进城的场面,可谓比那十里红妆还要壮观。
关塔此人性情阔达,虽在林月初面前丢了份,又被她毫无人性的压价。
但瞧在这一万头猪仔的面上,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进了京,打算参观参观传说中御赐的养猪场。
养猪场的工人早等着了,拉猪的车一到,便有序的上前卸下猪仔。
先行消杀一遍,跟着称重,编号,打印记,登记造册,最后才分批拉到猪圈内,按时辰投水投食。
春夏秋冬个个都识文断字,分坐四处,扎着衣袖,盘起高髻,登记编号,一气呵成,行事利落,半点不磨叽。
关塔伸手搭在金元满肩头,瞧着这场面啧啧出声:“真赏心悦目。”
他也算是个人物了,也见识过不少场面,可似今儿这般,多是女子主事的,还真是头一遭。
不仅关塔是头一遭,就连着附近的百姓也是头一回见。
原先只知这一块在建什么,却不知是个养猪场,围着看得一回热闹,不少人咂舌不已。
活了几十年也才头一回见过这么多猪。
白启胜带着个小厮站在人群之中,神色极是复杂。
要说这一万头猪是宴亲王一掷千金,搏美人一笑,可这有序的行事规矩,比他们白家只强不弱。
工人们分工有序,没得半点慌乱,流程统一,没任何差错。
运送来的猪仔,哪怕是精神不济,或是旁的,那立在不远处的少年少女,一眼便能准确无误的挑出来,另置一旁。
白启胜已隐隐有了危机感,但白家立于京中多年,哪怕真不如一个外地来的小丫头,他也不承认。
立于一旁的小厮,也眉头一跳,小声道:“早就听闻宴亲王殿下对这养猪农女不一般,今日算也开了眼见了,竟然为她请这么多能人。”
那些工人训练有素,不慌不乱,要说没经验,他自是都不信。
白启胜心情复杂,但也觉得这些定然是宴亲王的苦心,不太可能是个小丫头办得到的。
他心情沉重的收回目光,开口道:“走吧,且看宴亲王兜她到几时。”
一万头猪仔数量可不少,一套流程走下来,待全部安置妥当,已是黄昏时分。
众人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关塔看足一日热闹,还精神得很。
一万头猪仔,有一百三十多头健康状况不太好,林月初也懒得调理,都退给了关塔,又将余下的猪仔尾款结算了。
关塔这一趟赚得不多,但也没亏,见林月初精打细算的,连一文钱都不放过,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林月初大方邀他带着兄弟留下用饭,他也没拒绝。
养猪场工人五十多个,关塔带来的人手也差不多数量,再加上自己人,竟也围了十几桌。
城南茶仙楼的厨子带着徒弟在养猪场的后厨忙活,心道:这养猪场的主子请人吃个便饭,也不比人家办酒宴的差。
成帝圈的那片地不小,工人的食堂跟宿舍距离养猪场有些距离,既听不到养猪场那边的动静,也闻不到令人食欲下降的味道。
十几张桌直接就摆在食堂外的空地上,天上有明月,周遭又挂着灯笼,倒也亮堂堂的。
要是再贴些双喜字,挂些红绸,还真有点像办喜事的。
宋元清是踩着饭点来的,穿着常服,未曾乔装打扮,身边还带着白术跟白芨二人。
虽未亮明身份,但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脑子灵活的一猜便对上号了。
不等天色黑透,茶仙楼的伙计便把饭菜都摆了上来,四热菜四冷菜,一汤水,一糕点,确实比乡下人的酒席还要丰盛。
林月初作为东家,站起身来,将宋元清介绍给养猪场的工人:“这位是宴亲王,也算咱们的东家。”
又道:“他虽然不管养猪场的事务,但养猪场的猪仔都是他给钱买下的。”
养猪场的工人便齐刷刷的喊得一声:“东家。”
宋元清端着王爷架子,略微点点头,也没吭声。
林月初又道:“不瞒大家说,我就是南边来的一个农女,承蒙圣上抬爱,赐下这个养猪场。”
这事知道的工人不多,话音一落,便有人议论纷纷起来。
林月初便继续忽悠:“咱们的养猪场是圣上赐的,猪仔是宴亲王置办的,咱们这办的相当于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