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里除了数万头猪之外,还有数百名工人。
若是养猪场出事,这数万头猪便犹如打了水漂,投入的资金几乎没有回本的可能。
工人们也将面临着无差可当。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多人全靠这养猪场的差事,来养活他们一大家子。
若是突然断了工,没了收入,那他们怎么办?
林家宝到底心善,首先想到的是这些人和猪怎么办。
可随即心思一转,又急道:“会不会累及这些人的性命?”
林月初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到欣慰,她打起精神,问林家宝:“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通州那边已经出事,即便是丰帝不对城南的养猪场出手。
但没了南边运过来的粮,他们养猪场也难一直坚持下去。
所以,趁现在他们还有路可走的时候,可以抓住先机。
林家宝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想法,只道:“我想想,肯定有办法的。”
这当头有人一块商量,林月初的精神压力也散了不少。
她昨儿在东风楼也没睡好,一早上又经历这些,即便压力去了不少,可脸色依旧很难看。
姐弟二人又说得会子话,林家宝这才将林月初送出养猪场。
叮嘱白术和春风道:“路上走慢点,别颠着了,再有什么事,托人给我传话就行了。”
想了想又安慰林月初:“阿姐你也别担心,就算这些身外物去了,咱们只要人好好的就成。”
林月初看着这个面上稚气未脱的少年,忽而就升起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当下扬唇一笑,应道:“好。”
马车不急不缓的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内,林家宝的脸色这才一垮,脚下飞快的回了林宅。
秋月和冬雪正准备午饭,蒋外婆以及几个半大的孩子坐在院子里,鸡同鸭讲。
林家宝一迈进去,便喊得秋月一声:“秋月姐姐。”
秋月应得一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笑得眉眼弯弯的,问道:“少爷找我?”
林家宝看得蒋外婆一眼,随即道:“麻烦秋月姐姐给外婆收拾行囊,明儿一早我差人送外婆回江州。”
蒋外婆在林宅养了几个月,虽依旧不记得事,可也勉强认下了林家宝这么个大外孙。
闻言抬起白蒙蒙的眸子,面露紧张之色,急急道:“为什么要送我通州,我不去,我在这挺好的。”
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对几个孩子也有了感情,突然又要去一个对她而言并不熟悉的环境,这让她十分排斥。
秋月也是一愣,素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走出来。
也奇怪的问道:“少爷前些日子,不还说要带婆婆去看望王妃吗,怎么这么突然。”
林家宝也没办法解释,只耐着性子对秋月道:“我临时决定的,劳烦秋月姐姐了。”
知晓他不是想说,秋月便也识趣的不多问,脆生生的应了,转身便往蒋外婆的屋子去收拾。
林家宝蹲在蒋外婆跟前,解释道:“京城不太安全,我可能一时顾不上外婆,送你去江州,会有舅舅照看你的。”
又道:“外婆你也别着急,等我把事儿处理好了,就再去江州接你回来,让你好好享福。”
“我不去……”蒋外婆一口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可这事也轮不到蒋外婆说不,林家宝心意已定,耐着性子劝得几句,见劝不动也索性不再说了。
不管如何,他都要将蒋外婆送回江州的。
……
“王爷,你要的医册,都在这里了。”
白芨将三本册子搁到宋元清的书案前,点了点前头的两本,又道:“这两本是先帝的,后头这本是当今圣上的。”
宋元清应得一声,将最后几个字收尾,这才把折子放到一旁晾干,取了医册翻看。
医册上记载的先帝和丰帝的病症,先帝久病,记载得便多些,丰帝那本倒只得寥寥几页,可写的病症却也十分详细。
宋元清将两人的医册翻出来对比,果真找到一些相似之处,不由得眉头拧起。
上回他入宫觐见丰帝,便觉得他脸色不对,但问得两句,丰帝又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正面回答。
想起一些旧事,宋元清复又执笔,写在书案上铺着的宣纸上,又在个个人名上圈了几圈,心思微沉。
他问白芨:“先帝弥留之际,可是当今圣上一直伺候在旁?誉王殿下呢?”
先帝驾崩之时,宋元清跟林月初都不在京,白芨却是在的。
对于当时的事也有所了解,闻言道:“是当今圣上一直伺候先帝的,誉王殿下那会还小,贪玩着呢。”
又道:“属下虽没亲眼看见,但听闻当今圣上在先帝跟前尽孝十分尽心尽力,万事都不假手于人,捧汤喂药……”
端屎端尿,擦身换衣,没有一桩是丰帝做不到的。
“当真?”宋元清神色更加凝重起来,过得半响又平复开。
他将晾干的折子收好,交给白芨:“给圣上送去。”
说着又看得一眼外头的大雪,又吩咐道:“让赵三传令下去,这几日务必防守严实了,过几日,我再带他们打个痛快。”
白芨接了折子往怀里一揣,眼珠子亮晶晶的,搓着手道:“王爷,属下近来手痒。”
宋元清嗤笑一声:“去吧。”
将人支了出去,宋元清四下打量一番,见周遭无人,这才关上门窗,从衣襟里取出通话卡。
通话卡上的亮光才亮起来,那头便传来林月初疲惫的声音。
宋元清一愣,忙问:“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林月初缩在被窝里,踩着汤婆子,还觉得双脚冰冷。
宋元清真真切切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知怎的,委屈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鼻尖发酸,喉咙梗的发疼,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宋元清一脸的严肃,语气也有些着急,生怕他不再京,丰帝为难林月初。
林月初到底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滑入枕头中,染上几许暗色。
含糊不清的声音,隔着千里扎进宋元清的心中:“宋元信那王八蛋,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