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话还没说完,面颊就挨了一拳,又麻又痛,张口吐出两颗混着血的牙齿。
陈若词挥了挥打得发痛的拳头,笑得一声,半点愧疚之色都没:“不好意思,手痒。”
那男子脸色铁青,此时要不是被捆着,必要拉着陈若词捶一顿。
陈若词对这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只依旧拉着他们。
边走边道:“兄弟,我劝你做人低调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这么嚣张。”
他虽叫旁个不嚣张,自己却极是嚣张,仿佛邓乐山这些人必死无疑了。
此时也有百姓忍不住站出来,不知从哪儿掏的牛粪,对着一众打手扔过去。
骂道:“该死的是你们这些畜生,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的报应来了。”
这人骂得一句便又躲进人群中,再不出声。
可那些个打手,却别这坨牛粪糊得怒火烧心,一个个龇牙裂目极是凶狠,俨然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邓乐山和这些打手这么些年来,好事没干几件,坏事倒是一大箩筐,旧年积压的凶狠形象深入人心。
此时一发怒,围观的百姓也都跟着吓一跳,纷纷退缩不敢再说话。
陈若词瞧得眉头一蹙,手腕用力,将这些人拽得紧紧的,正想再说上几句,就见一小队捕头往这边而来。
带队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叫朱宏,皮肤黝黑,肃着脸,不苟言笑。
邓乐山念着李行素来待自个礼让三分,还当这些捕快是来救自己的。
尽管口不能言,可还是兴奋得“啊,啊”大叫。
谁知道朱宏行到陈若词跟前顿住脚步,双手一拱,竟是恭恭敬敬道:“陈大人,小的来迟了。”
陈若词没得官职在身,被这一声“大人”给叫乐了,摆摆手笑道:“我可不是大人,我在家行三……”
朱宏便又唤得一声:“陈三爷……”
陈若词哈哈一笑,倒也不在称呼上纠结,只把九条绳子交给朱宏:“走吧,衙门差不多开堂了吧。”
朱宏应得一声,倒是没多说,只拉着邓乐山异乡人往衙门去。
陈若词跟在后头,声音洪亮的道:“丧尽天良邓乐山,欺压百姓,作恶多端,今日衙门审问,百姓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
邓乐山这么些年干的事,箩筐都装不下。
先头百姓还惧怕,可此时见这一行恶人如此狼狈不说,就连往日不作为的官府也出头了。
那胆儿大的,也跟着站出来,扔东西的,咒骂的,比比皆是。
陈若词堪堪避过那些袭击,越是往衙门去,便越发明白,什么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心里也不住的告诫自己,往后就算混得再好,也不能干丧尽天良的事,否则邓乐山就是下场。
邓乐山在益州逍遥二十来年,怎么也没想过会有朝一日,竟然会栽到一个丫头片子的手里。
更想不到的事,那个丫头片子,还能坐在堂上听审。
李行穿着官服端坐在大堂之上,目光却小心翼翼的往林月初身上瞟得一眼,心里有些发颤。
虽不晓得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她身边的白术手里,却有当今明帝设的赤雷令。
赤雷令是宋元清登基后所设,其作用等同免死金牌,见令如见君。
但赤雷令又比免死金牌多一项功能,执此令者可先斩后奏。
此令颁发至如今虽才大半年,李行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
十二个衙役立于公堂两侧,手执法板,见李行示意,这才齐声喊道:“带犯人……”
法板敲击着公堂上的地板,邓乐山一行人这才被陆续带进公堂之上。
除了白日抓的八个打手外,还有昨儿抓的刘哥一行二十多人。
三十多个大汉被带进来,齐齐整整的跪了好几排。
有的还似一脸懵懂,有的是浑不在意,还有的已瑟瑟发抖,面露惧意。
李行下意识的又看的林月初一眼,见她面上带笑,一脸从容,复又艰难的咽下口水。
惊堂木往长案上一敲,便摆起官腔来:“堂下罪犯何人,所犯何事?”
邓乐山瞥得李行一眼,不老实的站起身来。
可不等他站直,一个衙役执法板敲下在他膝盖窝,顿时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
邓乐山还不知已死到临头了,怒瞪那衙役一眼,骂道:“小崽子,你活腻了,敢动你爷爷……”
话说出口,才惊觉竟然能说话了。
衙役瞧得上头的李行一眼,颇为硬气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
说着手中的法板,又往邓乐山身上敲了一板。
这一板敲下去,邓乐山半天都起不来。
眼见李行这态度,俨然是来真的了,顿时神色一敛。
死鸭子嘴硬道:“草民邓乐山,请问大人,草民这是犯了什么罪?要被如此对待?”
不等李行开口,林月初便笑眯眯道:“雇人行凶,绑架勒索,欺压百姓,枉顾他人性命,这罪名可多着呢,邓爷,你认还是不认呢……”
邓乐山眉头蹙得紧紧的,冷笑一声:“不认,这位夫人,我邓某可不是好欺的主,别以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跪在邓乐山身后不远处的刘三等人,个个面色青白,闻言纷纷垂着脑袋,要死不活道:“我们认……”
二十几个人,齐声声的,在衙门百米外都能听见。
邓乐山猛的回头,就听刘三道:“大人,我们认罪,指使我们的就是邓乐山,所有的事都是他让我们干的。”
邓乐山心头一惊,顿觉不好,可还是道:“胡说八道,你也几十岁的人了,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难不成我让你吃屎,你也吃?”
又道:“你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怕问罪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
刘三经过一夜的摧残,早已是悔不当初,此番见邓乐山反咬一口,把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了,更是怒火滔天。
也跟着冷笑:“邓爷,这么些年,你干过什么事,让我们兄弟干过什么,我可是有本账的,你不让兄弟们好过,兄弟们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